已经在官场上厮混了一段时间,刘安云马上听出王立人的弦外之音,便问道:“王先生,你难道是在说,淡水的关税和商税都已经收得太多了,把同级别的衙门彻底比了下去,我和张大人如果不协商着交税,不但容易被人发现问题,还可能招来同僚的嫉恨?”
“东翁高明,正是如此。”
王立人笑着点头,说道:“托东翁经营有方的福,淡水商贾云集,百业兴旺,今年的赋税大增已成定局,这一点虽然利国利民,但是对于东翁你这个淡水海关监督和张大人这个淡水厅主官来说,却未必是什么好事。至于原因也很简单,赋税上缴少了,朝廷不高兴,赋税上缴多了,东翁你的同僚们肯定更不高兴。”
明白这才是事实,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刘安云吩咐道:“这事就拜托王先生了,你和张大人商量着办吧。”
“这是学生的份内之事,不过学生必须得先请问东翁一句,不知东翁是想要官?还是想要银子?”王立人继续问道。
“王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请仔细说一下。”
刘安云这一次是真的彻底糊涂了,王立人轻叹了一声,说道:“学生的意思是,东翁你在这个海关监督任上,是想捞银子?只要能拿到银子就不用考虑前程?还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谋一个加官进爵?”
刘安云犹豫了一下,然后才答道:“我不贪图什么加官进爵,我只想在淡水海关当这个监督。”
王立人一听再次叹气,说道:“东翁,其他的事都好办,惟独长时间担任淡水海关监督这个官职,东翁你想都不要想,学生甚至还敢断言,东翁你绝无可能在淡水海关监督这个职位上干满三年!最好的结局,也是因为考核优异,被朝廷强逼着升官,调派到其他地方任职。”
刘安云瞪大了眼睛,王立人明白刘安云想说什么,便又笑道:“东翁,难道你忘了,这几十年来,广州海关的监督中,有那一个是干满了三年任期的?广州海关不可能容忍一个监督干满三年,淡水海关怎么可能例外?”
又笑了笑后,王立人继续说道:“东家,我知道你背后有和中堂和阿老中堂,但他们也不是绝对的一手遮天,即便能保得了你的周全,却未必能保得住你的职位。”
“海关这样的肥差本来就招人嫉妒,那一天如果有那一个直属上司看你不顺眼,或者是有什么皇亲国戚或者高官子弟想把你取而代之,亦或者皇上心血来潮,想拿淡水海关这个监督奖励一下得力奴才,那你还想留在这位置上,那就难如登天了。”
刘安云的眼神光芒逐渐暗淡,王立人察言观色,便又说道:“东家,早做打算吧,不管是想多捞银子,还是想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你都得尽快准备了,因为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立人的这些话彻底触动了刘安云的心弦,让刘安云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是继续在官场上厮混,还是早早就做好功成身退的准备,只等着将来做一个陶朱公?
不想给螨清当奴才,刘安云当然更愿意做一个陶朱公,可是刘安云不用细想就已经明白,自己已经很难置身事外在台湾当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了,首先是自己在官场上已经得罪了不少的人,一旦没有了权力地位极有可能被人打击报复——台湾兵备道柴大纪绝对是头一个。
其次就是自己与台湾天地会走得实在太近了,历史上的林爽文起义又已经迫在眉睫,到时候自己该如何选择?给螨清助纣为虐?给注定要失败林爽文打下手当小弟?还是置身事外,等螨清镇压了林爽文起义,再来找曾经大力帮助过台湾天地会的自己秋后算账?
“这些要命问题,是得及早考虑了。”
刘安云发现自己必须尽快的未雨绸缪时,门外忽然进来了一个海关差役,向刘安云点头哈腰的说道:“大人,码头上新来了一条洋船,那条洋船的船长还让小的带话给你,说你请他办的事情,他已经替你办妥了,希望你能够尽快与他见面。”
“我请他办的事?什么事?”
刘安云有些糊涂,海关差役忙提醒道:“大人,就是你聘请洋人教官的事啊。大人你还记不记了?我们淡水海关开海的头一天,来了一条法兰西商船,你请那条船的船长帮忙,替你在他的国家雇佣一个会使洋枪洋炮的洋教官,他已经替你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