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旧事。
但此事深埋在他心中,无法宣之于口。
若临了还不能将这件事说清楚,他死都死得耿耿于怀!
陈胜瞧着他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往外挤的吃力模样,也是真怕这老家伙话还没说完就嗝了,落一个死不瞑目,只得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渡给了两许人皇气过去,给他缓解了一下痛苦。
“实话说,早先几年,我的确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那也不是不相信你的人品!”
“相反,我就是太相信你的人品,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否则,越王能给的我能给、越王不能给的我也能给,我怎么还会觉得你心里想着越王?”
“当然,我这么想,未尝不是出于对你们的一种保护,只要我不给你们内外串联、谋逆作反的机会,你们就都能得一个善终……你敢说早先几年,刘邦那厮若是有机会造反,你不会助他成事?”
他从不屑于行那口蜜腹剑的伪君子之举,哪怕是当年面对雄踞西域的嬴政,他都不惮于将戒备与制衡放在明处。
更何况是对一个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老臣?
萧何听后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得了陈胜一缕人皇气支撑后,他的精神微微好了一些,说话也顺畅了许多:“老臣就知道,陛下您定然是这样想的,可事实上,自当年陛下放越王渡江南下百越那日开始,老臣心中便笃定,陛下必将是一位比越王更加伟大的明君!”
陈胜笑道:“这不还是与越王有关吗?”
萧何摇头:“老臣如此说,非是因为陛下当年放的是越王,而是陛下的作为,是越王万万做不到的……”
陈胜想了想,笑道:“在我见过的所有人里,论识人之明,除范增那老匹夫外,就当以你为首!”
萧何听言,脸上莫名的多了几许光彩:“如此说来,陛下是相信老臣乃是忠于陛下的肱骨之臣了?”
陈胜:“是否相信,还重要吗?”
萧何:“对老臣来说……重要!”
陈胜认真回想了片刻,直到萧何脸上的光彩开始暗澹下去后,他才说道:“当年我亲自领兵在外时,每每想到朝中有韩非、有范增、有你,我就不为大后方感到忧虑了,就能集中精神去和眼前的敌人较量。”
萧何眼神中再次爆发出了更为明亮的光彩,他笑着向陈胜揖手:“能得陛下如此夸赞,萧何此生足已,且允老臣先行一步,若有来世,再为陛下牵马坠蹬……恭祝吾皇万岁、大汉万年!”
话音落下,他的气息也随之急转直下,明明嘴角还泛着些许笑意,童孔却已经彻底散开。
陈胜伸手去探他的脉搏,才发现他的脉搏已经停止。
他沉默了片刻,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人皇气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伟力,比方一念百花开、一念镇山海。
但生死之事,仍是人皇气无法涉足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