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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佳人

三十三岁的韦甸芳,不止是看起来年轻。容貌肌肤,竟也全无一点衰色。倘若有人觉得这是粉饰的功劳,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每当夜幕时分,韦甸芳除去衣饰,卸下妆容,洗漱完毕,只穿一件素色薄衫,往镜前一立,仍活脱脱的是个鲜嫩新妇。用谢泊渔的话来说,是:不加粉饰,艳色天然。当然,这样的话,也只能他来说;这样的艳色,也只能他来看。

虽然是一看十六年,却也依然百看不厌。谢泊渔原以为先妻霍晴柔过世之后,自己决计不会再对别的女子产生爱慕之心。即使遵从夫人遗志,自江东韦家迎回一个十七岁的少女,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可是谁曾想,这十七岁的韦甸芳,不仅姿色卓越,玲珑有致,眉目间竟和霍晴柔还有几分相像。但即便如此,在谢泊渔眼里,她也不过是个懵懂新妇而已。可谁曾想,霍晴柔当初夸她天资聪慧,却不是虚言。这韦甸芳年纪不大,气度却大。不出半年,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是诚诚恳恳、恭恭敬敬尊称她为夫人的。不到二十岁,就历练的一副刚柔并济的郡守夫人气派,令人不敢以年岁来轻看她。而且韦甸芳对曾经的小侄子谢月清也爱护有加,自扮演起母亲角色之后,便对他有养有教,有宠有制,真个是如同己出,一分半毫也不曾令亡故的表姐霍晴柔泉下心寒。

谢泊渔至此,在心里才视韦甸芳为真正的夫人了。而韦甸芳更是在十八岁的时候,就为谢泊渔生下了一子,取名星极。有人就猜想这谢夫人有了亲生骨肉,必然对前妻之子有所疏冷。然而韦甸芳却令这些人失望了。不管是谢月清还是谢星极,她都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情感来对待,丝毫也无偏差。谢泊渔对她愈加放心,愈加信任。谢月清也对这位后母敬爱有加,视如生母。月清在年岁上比星极长七岁。每当谢泊渔看到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玩耍甚欢的时候,就不由得想起了他小时候与兄长在一起度过的光阴。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便充满一种安稳妥帖的喜悦。

然而,随着岁月的更替,有件事终于还是让谢泊渔感到了几分古怪。

那就是,自己已渐生华发,眼角额头早有纹虫爬了上去,而夫人韦甸芳却青春依旧。当然,夫人小他十二岁,这理所当然是种解释。但是当她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依然那样青春宛然,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谢泊渔于是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事实上,很多人都想提出这个疑问,但是只有谢泊渔有这个权利和资格。谢泊渔不吭声,谁敢乱言。

其实,韦甸芳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衰老得如此之慢,她之前甚至都从不曾意识到过这件事。她并没有什么奇特的驻颜之术。事实上,在她的生命中,惟有两件事可以称之为“奇特”。一件是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得知自己就要嫁给自己的姐夫了,而在第二年就真的嫁给了姐夫;另一件事,则比较遥远了。那个时候,她六岁,正像月清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那么大。

夜深之时,韦甸芳身着丝制的薄衫,拉着同样身着薄衫的谢泊渔,盘着腿,坐在床帐中铺开的被褥上,饶有兴致地讲起了这件她几乎要忘记了的旧事。

“夫君,”韦甸芳恐谢泊渔不信自己的话,于是提前先表一番意,“此事说来久远。若不是你一再逼问,妾身怎敢随口讲来,惹夫君嗤笑。”

“是怎样的奇事,竟可以引得我嗤笑夫人?”谢泊渔不以为然,心里却还是想听个明白。

“此事说来如同儿语。”韦甸芳道。

“夫人彼时六岁,不正是一黄毛小儿?”谢泊渔笑道。

“正是。”韦甸芳轻轻一笑,“黄毛小儿所历之事,自然如同儿语村言。夫君听后一笑了之,从此再莫相问岁月于我身迁延不去之事。”

“夫人但讲来听。”

“我家祖居江东,每逢花开烂漫,春光旖旎之时,家父便常邀上三五好友,带上亲朋家眷,或游湖戏水,或登高饮酒,亦常于野外炊煮,享此山水间的情趣。”韦甸芳道。

“我祖上居江东之时,也好此情趣。后来搬至京都,不时亦有此举。”谢泊渔道。

“想必世家子弟皆有此好。我韦家自是不如你谢家,夫君且莫乱扯话头。”韦甸芳笑道。

谢泊渔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他喜欢看夫人这样认真讲故事的样子。

“一日,家父与诸亲朋友人,带着家眷,领着数十个家丁丫鬟,携着酒浆饭食,来到有名的大穹山。因这大穹山已来过数次,便有人提议,可将歇脚营寨移向山林深处。看见草长蝶飞,春光正好,众人纷纷赞同。不一时,便来到了一片谷地。众人扎下帐篷,铺下软垫,砍来柴草,架起铁锅,暖上咧酒,烤起鲜肉。尽情在这山野之间欢乐。但要说起最欢乐的,当属众多的黄毛小儿。你家夫人我,便是其中之一。”

谢泊渔微微一笑。

韦甸芳接着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