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静自幼无父无母,早年流落市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皆为常态。既为常态,他便也无甚怨言。
直至有一日,他被人带进了一处府邸。那人衣着华贵,言语间却难得十分和气:“自今日起,你便住在此处。若是你命好,此后荣华富贵怕是享之不尽,即便是命差了点,定然也不必在挨饿受冻。只是,你须知晓,凡事既有得必有失,全看你如何看待。小老儿我倒是觉得,与其饥寒交迫着苟延残喘,莫不如好生享受片刻,便是明朝就死了,也算没白白来这世间一遭。您觉得可是这么个理儿?”
彼时,禅静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儿,神志尚未开明,还未能细加思虑,便被一众家丁推嚷进了一间厢房。房内扑面而来的是一阵香气,这香气不似胭粉,也不似花草,却十分浓郁,惹得禅静几欲作呕。他不停的吞咽口水,强做压制,甚至无暇顾及欣赏这房内不同寻常的华贵。
直至背后忽然被人拥住,他才慌了神。随即,一双手掌自他的外衣探进,在他裸露的躯体上四下游移,那双手白而微青,布满苍老的痕迹,仿如枯老垂死的树枝。他觳觫惶恐,全身止不住的颤栗。
此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尖细刺耳的言语:“身子不错,洗干净了来伺候吧。”说着,便收了手。
这香气越发浓郁,禅静将舌头钳在齿间,以免稍有不慎,便吐逆而出。
那人自他身前行过,发间鬓白散乱,虽身着华服,却低眉弓身,步履缓缓颇为有力。此刻,禅静方才了然,此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自打京中老皇帝毙了,新皇继位时大太监苏止有功。新皇体恤他年老体衰,特赦此回乡养老。岂料,老太监身枯心倒不死,终日惦念风月之事,却又不爱美人,偏好男风。便命了府内家丁在全城收罗青幼童男,或买或拐带进府,供他玩乐。只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凡进了府内的男子,没过几日便要身亡。
此事,在城中的街头巷尾口口相传,算不得是什么秘密。只是这大太监是皇帝亲旨特赦的人物,官府巴结的劲儿都嫌无处使,不会因着死了一两个无用之人,便去同他闹不愉快。
禅静虽小,倒也深知其中门道,自知这一劫怕是难逃。却怎料,竟来的这般及时。
老太监见他矗在那处不动,忽然“嘤嘤”尖笑。起身急步行至他身前,一把将人拥进怀内,口中竟些污秽言辞,说罢便将人往内寝里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搅得禅静万分惊慌,一时疏忽竟真的呕了一地。
老太监瞧着身前的污秽,原本荡漾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为何这般?是觉得爷让你恶心了吗?小杂碎!”说罢,眸子里的恨意愈演愈烈。一巴掌将人扇出丈远,后又不觉解气,捞起一侧的竹椅,抡圆了往人身上砸。
先前,禅静还晓得哭喊告饶,而后眼前一片血红,头脑也越发昏沉,便不觉着疼了,也就不再声响。谁知,这时老太监却忽然停了手,脸上复又着了笑意:“既然你觉着恶心,爷就让你连死,也要死在这恶心的事儿里。”说罢,将人拖进寝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