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穆无话,闺女打扮得鲜亮他看着也爱怜,毕竟到了出嫁的年纪。走在街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多看一眼,这又让他有了些许不安。
海棠与荷儿一见如故,一个家里圈得时日太长,一个庵里过得单调,一见面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在庵里整日素面用不上脂粉,但荷儿仍把脂粉盒带在了身边。见海棠涂得脂粉、描的眉都是自己胡乱弄的,便拿出来帮她重新妆点。
老穆一般都是把菜一放,问几句有啥需要的,便去大殿、侧殿、后殿转着,挨个儿给佛菩萨磕头,留下闺女与荷儿说话。
待他转回来,见闺女被荷儿梳头、匀面跟换了个人一样。
想起老伴儿的话,心想:日后嫁了人,想必是比这还要妖娆,哪是自己能管的事,便忍着没作声。
老穆过去认为女人嫁人后,把做饭、缝衣、喂鸡鸭的活计做好,再生几个敦敦实实的娃,就是个一等的好女人。
但闺女一天天长大后,他却不愿闺女这样活一辈子。他想这世界上有比他更高明、更开通的人,就像来他家打短工的王正阳,比他看过更大的世面。
爷儿俩回转,荷儿送到山门外双手合十道别。
直到四、五个月后,荷儿的身子已显出笨拙,师父便让她呆在禅房内,无香客时再到院里遛达。
老穆、海棠自然也看在眼里,时值七、八月,山脚下虽凉快些,但遇无风时却也热得难耐。
老穆带些时令瓜果,用凉嗖嗖的泉水泡过、洗净拿给荷儿,海棠则寻着买些零食带给她。
而荷儿此时的胃口像无底洞,总也没有吃饱的时候,肚子也越发地大了。
这一日,老尼姑见老穆与闺女又来,躬身合掌道:“二位菩萨,请借几步过来,老衲有话相商。”
跟着进了老尼姑的禅房,却见是外屋一桌一椅一茶壶;里屋一床一被一纱帐,除此别无它物,只是一尘不染,散着淡淡的檀香味。
老尼姑道:“阿弥陀佛,只有一椅,长者请坐。”
老穆是个敬神的人,忙道:“师父面前哪敢为大,我爷儿俩站着听师父讲。”
老尼姑:“我知你是她丈夫所托之人。当初收留是想引她诵经拜佛,却不想尘缘越发地重了。她一天天临产,佛门虽慈悲为怀,却是见不得污秽。
况我这里粗茶淡饭,供不上她腹内胎儿,万一有个闪失,也对不住他家人的托付,老衲想请菩萨帮个忙,将她接到家中将养待产。”
老穆觉得老尼姑的话是对的,可自己平白无故让个外人去家里生娃,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街坊邻里会不会笑话,咂着嘴说不出话。
海棠道:“爹,要不就接咱家去吧,我伺候姐便可。”
老尼姑又道:“非老衲绝情,佛门有佛门的规矩,若不去你那里,老衲也得为她花些银钱另寻别处,在庵里生育却是不行。”
老穆一听,荷儿若不去自家便去别人家,那还不如去自己家。便对女儿道:
“你先回家,与你娘将耳房收拾妥当,再来接你姐。今日有空今日来,今日无空明日来。”
海棠答应了一声走了。老穆吭哧了一会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