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白的时候,穆霜白已经在陆军医院的手术室外坐了一整夜了。
昨晚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他才将斋藤送到了医院,目送一众医生护士神色慌张地把人拖进手术室,他心里惦记着季鸣鸿,便先回了趟家。
穆霜白一回家,就见通往后院的屋门大敞着,季鸣鸿坐在石桌边等了他一晚上,已然昏昏欲睡了。
他带上屋门,无奈地把人拍醒,本想让他去床上睡,没想到大少爷一下子精神了,将萧旦给的那个小本本摊在穆霜白面前,让他给翻译翻译。
穆霜白翻来覆去地默念了好几遍,最终得出了和季鸣鸿一致的答案。
季鸣鸿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的日语没退步!”
“还有一句。”穆霜白斜了他一眼,“尽快摧毁地下抗日组织,加派宪兵队人手,以确保玉碎战成功。”
闻言季鸣鸿一撇嘴:“那锦书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穆霜白摇摇头:“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他们的据点。而且他们很快会有动作了,这玉碎战,注定是打不起来的。”
大少爷本想追问两句,可身边的人说完就望着漆黑的夜空走了神,他只好站起身往屋里走去:“睡觉去。”
“你睡吧,我还得赶去陆军医院。”穆霜白回过神,扭头冲他挥了挥手,“宪兵队队长的死可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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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霜白本以为斋藤的手术一两小时就结束了,因为本来人就是救不回来的。凌晨两点时,赶回了医院的他盯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决定坐下来耐心等等。
可这一等就等了一整宿。
又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才被人推开。正闭目养神的穆霜白连忙跳起来,紧张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几位医生。
他太怕听到对方嘴里蹦出“幸不辱命”几个字来。
领头的医生满脸疲惫地走到他面前,低头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斋藤先生因失血过多,于早上五点零二分去世了。”
穆霜白很想问问他们这五个小时都干了些什么,他把人送来的时候都已经没了呼吸,再怎么样抢救也用不着这么久吧?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没问出口,他的目光落在医生身后,两个小护士推着的病床上。他走上前,轻轻掀开了死者身上的白布一角,确认了是斋藤无疑。
在上海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的宪兵队队长终于死了,死在了他的算计下。穆霜白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低声对那医生道:“谢谢,我这就通知阿辜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