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穆霜白不说话,只是勉强弯了弯嘴角。
季鸣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穆霜白偏过头,望着远方初升的朝阳,轻轻地开口:“很久没见过这么美的日出了。”
在大少爷看不见的地方,一缕血丝滑下他的嘴角,滑过甲板的缝隙,一滴滴坠入江里,且没有停止的意思。
季鸣鸿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他将穆霜白的脸掰回来,顿时吓了一大跳:“你……”
“暂时死不了。”穆霜白背对着他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摁住胃部,又连吐了几大口血。私心他并不想让季鸣鸿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老穆,你撑住!”季鸣鸿急得手足无措。他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大少爷回头一看,甲板上已站满了人。
他一眼看到了一瘸一拐被人扶着的宁医生。他求助地望着对方:“求你了,快救救他!”
“我救不了。”宁医生举起自己两个肿得老高的手腕,摇头,“我现在可做不了手术。他这毛病我早跟他说过,再来一回就是必死无疑。”
季鸣鸿心疼地看着地上的人,这些年,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他还想再努努力,能求这些人送老穆去医院也是好的。他的手却突然被人拉住了,缓过来一点的穆霜白翻了个身,在季鸣鸿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安抚地拍了拍他:
“都说了死不了。”
阿辜那一脚正正地踹在了肚子上,伤的是脏器,但他的胃并没受到直接伤害,吐两口血也就完事了。
他用病号服衣袖上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擦嘴,惨白着脸打量面前的一群人:“你们是来找我算账的么?”
站在最边上的高昀骞率先道:“确实是有账要算,但不急在这一刻。我和小玖先去收尾,等你伤好了,我再好好跟你算一算。”他家小穆总是这么不顾自身安危,该好好教育教育了。
说完高师长转身想走,却被骆南拦了一下:“高师长,穆霜白是汉奸国贼,重庆那边不打算抓他?”
“我现在不是以师长的身份站在这的,而是小穆的亲人。我家小穆,永远是我的骄傲。重庆政府要想抓他,得先过我这一关。”高昀骞摇摇头,“再说了,他又不是什么汉奸。”
相貌俊美的师长大人扭头朝穆霜白抛了个媚眼,带着殷玖走了。后者呆呆地盯着远去的红披风,在心里怒骂——这讨厌的貌美老妖精!
“红狐同志。”宁医生完美地接上了高昀骞的话头,“穆霜白才是边牧。”
语惊四座,在场所有的共党以及季鸣鸿,都傻在了原地。
宁医生接着叹气:“要不是他在我杀斋藤的时候露出破绽,我也还被蒙在鼓里。”
“霜霜是边牧?!”萧旦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曾把人抓来严刑拷打,立马跳了起来,“那老娘当年干的那些事……”
“都是我安排的。”穆霜白赶紧安慰道,“上海乱象,我从未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