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于是不得不思索起他所言之事的可行性,接着就意识到,此事好似并无什么难度。
虽然他和沁沁前些日子还在为钱发愁,但说到底,大头的开支是他与同僚的应酬、还有逢年过节的各种走动,相较之下养孩子花的反倒有限。
更让人为难的反倒是如何掩人耳目。
裴砚想了想,便道:“好,那我今日就接他们去我那里。若你真出不去,他们便就此在我家住下;若你平安归来,我再将他们送回去。”
这倒让霍栖一怔,他哑了哑,摇头:“也不必……不妨等个结果。”
裴砚坦诚道:“若你前脚人头落地,我后脚就接他们回家,不免太过巧合,显得蹊跷。万一被好事者翻出个究竟,便不免节外生枝。但现在你刚入诏狱,在旁人眼里你又有太子做靠山,远还没到托妻献子的时候,我此时带他们走,谁也不会轻易想到你身上。”
霍栖恍悟,点了点头:“有劳了。”
裴砚缓了一息,又说:“你还需坦白告诉我,你这外室和孩子,都有谁知道?我心里得有个数。”
“没有谁了。”霍栖轻言,“外室的事,我爹娘知道,但孩子我与爹娘都没提,生怕他们觉得这是伯爵府血脉,硬要接回去却又不肯善待。现下知道得这么清楚的,除了你,只有她院子里的下人了。”
裴砚这才轻松了些:“如此便好。”
这日下午,闷了已久的天上终于下起了急雨。太子不好擅自离京,只得着人将新写的奏章快马加鞭地送去行宫。
这份奏章绝口没提霍栖之事,只仍在议京中卫戍的归属,全然没顾皇帝让他别多管闲事的话,措辞反倒更凛冽了些。
奏章出宫后,太子独自立在毓德殿的殿檐下观了许久的雨。
他反反复复地回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想父皇病中的变化,甚至还想了想一直与自己相争的长兄。最后,一切情绪都化作一种无措,无措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他刚开始以为,那是害怕。可后来仔细分别,他似乎并不怕,只是自从懂事以来,他就几乎再未与长辈顶撞过。
父皇母后都通情达理,有什么事总是能好好说的。现下要他明知父皇动怒还逆势而为,他心中颇有一种不适应。
只是,霍栖命悬一线,去赌一场也值得。倘若父皇当真只是在历练他,他就不能让不相干的人为此搭上性命。
太子眉心轻跳,狠狠斩断这念头,不再深想。
街巷上,裴砚出了诏狱,就按着霍栖给出的地址,去寻花痕的住处。
花痕本是青楼乐伎,霍栖给她置的宅子却在离青楼云集的平康坊最远的坊里。霍栖说,她不喜欢平康坊。
裴砚赶到宅院门口时已是傍晚,雨下得愈发急了。他上前叩门,前来开门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厮,眯着眼睛透过雨帘打量他:“请问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