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放开她，略有些苍白的唇轻轻扬起，钟离雨忆的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夜，你……你怎么了？”钟离雨忆愣愣看着他的眼睛，抵在他胸前的手触到了湿润粘稠的液体，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的嗅觉都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他轻笑着抬起手贴上她的脸颊，钟离雨忆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温柔的神情，可她丝毫感觉不到温暖，反倒是从骨髓里散出一种寒意来，迅速游走到全身，血液都仿佛被冻僵了。

向来强大神秘的男子在她面前缓缓倒下，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根本不知道该作何种反应。

“不，这不是真的。”钟离雨忆下意识扶住他修长的身躯，可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她无法将他扶稳。他的胸口中不断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她的膝盖慢慢被重力压着弯曲下来，抱住他的双手却不肯松开分毫。

“你骗我，假的，都是假的！别开这种玩笑了，你给我起来！再不起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与她的伤心绝望相反的，是他嘴边越发温柔的笑意。

“别闹了，真的别闹了，你给我起来！”钟离雨忆不敢去看他胸口中插着的那支带血的箭羽，也不愿意相信一支普普通通的冷箭能够伤到他。

一路走来，他们遇到过无数次追杀，可他们都活得好好的，不管是被人围殴、投毒、放暗器还是下蛊，他们都没有出事过，这样一支小小的冷箭，怎么可能就要了他的命呢？

她颤抖着手，掀开他覆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柔和素净如雪莲般的俊美容颜此时仍带着浅浅的微笑，眼中的光彩却开始涣散开来，泛白的双唇缓慢开合着，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你哭了。”

“我没哭！”钟离雨忆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打湿了他的半张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以为你用这种方式，我就会永远记住你，永远痛苦吗？你太天真了，我不会记得你的！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我会找人成亲生子，这个人不会是师父，你休想让我看着他的脸想起你来！”

他动了动嘴唇，这次没能发出声音来，但看他的口型，以他们两人的默契程度，钟离雨忆可以猜出他说的是“说谎”两个字。

“我没有说谎！你敢死，我就敢忘记！夜！郝燚夜！不要死，不要死！啊——！”钟离雨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抱起他往前方冲去。

连夜赶路终于到达淼疆的郝毅凌和周正光会合后就到了断崖下寻找钟离雨忆的踪迹，钟离雨忆和郝燚夜早就离开断崖，他们在崖底自然是没有收获的。

一直牵制着自己的力量突然消失了，郝毅凌全身的力量刹那间充沛起来，再也感受不到那种已经缠绕住他一年多的气血逆行的痛苦，他的心一沉。出事了。

疯狂的尖叫声响彻山谷，郝毅凌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刻往声音的来源跑去，周正光紧跟在他后面。

“这方向……”司空绝惊了惊，那边正是那天他要带钟离雨忆去的地方，没有他带路，里面机关重重，他们进得去吗？他赶紧也追上去。

“哈哈哈哈，真是感人啊。”妖媚中带着冷意的笑声传来，钟离雨忆抬头看去，前方的黑暗深渊中走出来一个身姿妩媚的黑衣女子。竟然是绿萝！“明明有能力避开那支箭，他却偏要迎上去，死在你面前，到底是有多恨你啊？”

“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偷袭我们？”突然停止跑动，怀中的尸体太沉重，让钟离雨忆一个收势不住往前倾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膝盖磨破了一层皮肉，手肘处的布料也磨破了，渗出血珠来，原本血迹斑驳的衣裙上更添了几分狼狈。她紧紧护住怀中的“人”，咬住下唇忍住即将出口的哽咽。

绿萝瞥了一眼钟离雨忆抱住的人，看到那张脸时愣了一下：“凌哥哥？不，他不是凌哥哥。”绿萝娇笑起来，跟从前那柔弱中带着令人怜惜的坚强模样不同，现在的她笑得越妩媚，给人的压迫感就越强。

“你不是绿萝，绿萝不会这样的。”钟离雨忆茫然地摇了摇头，可她内心又十分清楚，对面的人确实就是绿萝。

“本座确实不是绿萝，本座名为洛玲，哈哈哈哈！”她娇媚的笑声再次传遍山谷，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