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临走时皇帝说的话,“我给怀瑜的见面礼,你回府后便打开,务必将之收好,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倘若他日身处危难,这也是父皇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顾怀瑜扣好衣襟,又整理好凌乱的发丝,这才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宋时瑾将皇帝给的那个木盒子取出,递到她手上:“先打开看看。”
顾怀瑜不解,伸手握住锁扣处一捏,锁芯“啪”一声弹开,露出里头三样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装着一对如水般通透的翡翠镯,在光下闪耀着凝重的湖绿色,单单是看一眼便可知价值连城,那是皇帝代已去的高雅送的见面礼。
另外两样东西,则有些吓人了。盒底卧着一张铁劵,高一尺,宽有一尺六,以铁为契以金嵌之,上以丹描,另刻有“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旁边还卷着一卷明黄的布料,宋时瑾展开一看,寥寥几笔所书惊人,若新帝不慈,则卫昭可取其而代之。
两人都没想到,皇帝竟然留了这么一手给宋时瑾。
丹书铁劵可免一切罪责,但有了这个还不保险,所以他另外写了一份诏书,以免日后新帝忌惮卫昭,做出鸟尽弓藏之事。
顾怀瑜长长吁了口气,赶忙将盖子合上,又小心翼翼上了锁:“这个还是交给你保管着。”后顾之忧已免,前尘往事皆了,将来的生活,便只剩下期待了。
宋时瑾捏了捏她的手。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吹下满地金黄,既有生命的消弭,也有来日的新生。
几日后的早朝,皇帝便下令召集了所有在京任职的官员上朝,凡休沐、抱恙的人一个不落的站到了金銮殿上,便是连宋时瑾与卫尧也到了场。
如此大的阵仗,不得不让人怀疑,皇帝这是准备要定下储君人选了。
听得晨钟敲响,皇帝迈着略显虚浮的脚步而来,行过君臣之礼后,高正远在他的示意下,握着笏板出列,高声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百官齐齐望去,皇帝则面无表情地开口:“准。”
高正远撩袍跪到了地上,掷地有声:“皇上,储君之位空悬多年,恐动摇国本,老臣再次提议,应当早日定下太子人选才是。”
金銮殿上安静的出奇,秋末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入殿内,九层铜台上的灯跳了跳,有人忍不住腹诽,高正远乃大皇子外祖,自然是希望皇帝尽早册封太子,大皇子既是嫡长子,本事又不小,储君之位落到谁头上,不用脑子想便也知道。
皇帝掩唇咳嗽两声,缓缓道:“朕病着这些日子,时常感觉乏累,也早有此打算。”
话落,李玉捧着一卷圣旨躬腰而来,甫一登上台阶,满朝文武立时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二十有四年矣,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不敢自逸,惜年事渐高,疾患固久,恐不多时。为懋隆国本,以绵社稷无疆之休,故建立元储。皇九子卫尧,天资粹美,颖才笃学,宜继承大统。兹授卫尧以册宝,正位东宫,着嫡子卫昭全力辅弼,诸重臣工佐之,另加封首辅高正远太傅一职,同扶社稷。钦此!”
话音还在殿内回荡,惊呆了的诸位大臣齐齐看向宋时瑾与卫尧,但见两人神色无异,淡笑着接旨谢恩,恐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之状。
皇帝看了一眼卫尧,接旨之后并无半丝骄躁,声音沉稳面上淡然,迎着众臣打量的目光,神色从容却没有眼高于顶的自负,或许真的如同昭儿所说,来日加之培养,他或许才是最适宜继承大统之人。
储君立下,也代表着所有的事情全都尘埃落定,朝堂早已肃清,权利的更迭也日渐完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