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务实沉吟片刻,问道:“内守备可知具体是哪些人?”
田义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了高务实:“国公爷请看,这些都是咱家调查所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高务实接过名单,扫了一眼,上面列出了七八个官员的名字,其中不乏南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很好,这份名单很有用。”高务实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勋贵们那边,内守备可有什么消息?”
田义微微一笑,道:“勋贵们自然是着急的,他们已经派人来找过咱家好多次了,希望能够通过咱家向国公爷求情。”
“孩子死了知道奶了,鼻涕到嘴知道甩了。”高务实冷笑一声:“不过,他们既然主动找上门来,那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他想了想,然后对田义道:“劳内守备替我传个话给那些勋贵,就说本阁部愿意见他们。不过,春和宫不是见面的好地方,本阁部会另行安排见面之所。另外,事已至此,本阁部不希望他们还有任何隐瞒。”
“是,咱家明白。”田义应道。
次日下午,高务实前往都察院“了解案情”,事后又摆出全套仪仗去了南京户部。这都算是高务实的本职工作,自然无人怀疑。
然而,高杞前几日指挥调查时所在的那间京华商社后院小房子里,两位特殊的访客悄然而至。他们分别是魏国公徐弘基和成山伯王允忠。
前者是南京勋贵之中名义上的首领,虽然因为年轻,如今并不是南京守备勋臣,可魏国公的名头摆在这儿,他就是南京勋贵的代表。
至于成山伯王允忠这个时任南京守备勋臣,恐怕有人会纳闷,怎么区区一个伯爷竟然能做守备勋臣?呃,他的身份比较复杂。
成山伯这个爵位来自于王通,但王通并不算白手起家,他是成祖靖难之役时手下大将王真之子,而王真是战死于靖难之役的。朱棣对他的评价是:“奋武如王真,何功不成!不死,功劳当冠诸将。”因此追封为金乡候。到了仁宗时,再次追封为宁国公,配享成祖庙廷。
虽然如此,王真毕竟死得太早了,对儿子有余荫,却也不如活着的勋贵余荫得到位。王通在父亲去世后,没能袭爵金乡候,而是减等袭封为武义伯。后来因为负责修建长陵,再改封为成山伯,这段时间里多次随征蒙古。
仁宗即位后,王通出任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加封太子太保。出任交趾总兵时,兵败弃城,受到弹劾,削爵下狱。正统年间,获得释放,废为庶民。代宗朱祁钰继位后,担任都督佥事,参加北京保卫战,抵御也先有功,升任都督同知,驻守天寿山,归还家产。景泰三年,王通去世,儿子王琮承袭成山伯,成山伯一脉由此流传。
也就是说,成山伯一脉其实并非开国系的南京勋贵,而是靖难系。由他来做南京守备勋臣,本身也代表着朝廷对开国系勋贵的某种隐形压制。
这些先不多说。此时双方分宾主坐好,徐弘基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他拱手道:“靖国公,今日我等前来,是想与您商讨一下关于皇宫修缮事宜之中的误会。”
高务实微微颔首,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扫过,然后缓缓开口:“魏国公,成山伯,你们都是朝廷的勋贵,此次修缮皇宫,据闻你们也是出力甚多,这一点皇上也是知道的。但是,如果其中有什么不当之处,你们也该明白,本阁部有责任查个水落石出。”
徐弘基称高务实为靖国公,高务实却自称本阁部,双方的态度显然有些微妙。
王允忠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行镇定了下来:“靖国公明鉴,我等绝无半点私心,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皇上。”
高务实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皇宫修缮案之中有问题,这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不过,究竟有多大问题,谁出了问题,是主动、故意的,还是一时失察,那就要他高务实这个钦差督办本案的首辅来定调了。
“本阁部相信二位乃至其他参与此事的勋贵们对皇上的忠诚。但是,此次修缮皇宫的款项之中,似乎有不少去向不明,还有一些价格不对,而工程所用物料也有许多与上报的表单无法对得上号,如此种种……不知二位如何看?”高务实的语气虽然平静,甚至有些轻言细语的儒雅,但其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徐弘基和王允忠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他们知道,高务实这是在给他们下最后的通牒。如果他们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严厉的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