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万两银子,琦佑自个儿虽也拿得出来,但是,魁五是晓得他这个好朋友的脾性的——绝不可能介样大方!因此,这一万两银子,必是另有出处——也即是说,琦佑“上头”确实有人,并非空口白牙的胡侃海吹。
琦佑微微一笑,“老五,你这是在骂人了!不过,你能这样想,也很好,这说明,你会想事儿……”
话没说完,“叮铃叮铃”,门框上的铃铛响了。
因为谈的是机密大事,因此,非但不能有下人在跟前伺候,窗户外头,也不能站人,于是,就学了洋人,设置了一个铃铛,若有什么紧要事情,外头就拉绳子扯铃铛,通知屋里头的人。
“得,老五,你先坐着,我出去瞅瞅。”
琦佑掀帘出门,只见门房上的兴福正站在阶下探头探脑,一看见他,赶紧打个千儿,“老爷!九爷府上来人了!”
琦佑一怔,“哪位呀?”
“成二爷——正在厅上候着呐!”
“成二爷”名叫成堂,是孚王的二管家。
“说了啥事儿吗?”
“没有啊!”
琦佑不敢怠慢,赶紧来到花厅,一进门,便遥遥作揖,“成二哥!”
本来,成堂不是王府长史、侍卫,只不过是个“纲纪”,身上并没有任何爵位衔职,而琦佑的品级,虽不算太高,但毕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没有个主动向仆人——哪怕是“贵仆”——作揖的道理,更不宜同“纲纪”称兄道弟;不过,他这个朝廷命官,在成堂面前,身份有些不同——
琦佑是老惠亲王绵愉的家生子儿,老惠亲王是孚王的亲叔叔,则琦佑不但是爱新觉罗氏的家奴,还是仁宗一系的家奴;另一方面,内务府本就是个皇室大管家的角色,而琦佑的衔级,也只不过是个从五品,因此,在别人眼里也好,他的自我认知也好,自己和成堂,其实是“一样的人”。
彼此是极熟的,成堂一见他就笑,“哟,琦大!着的好生清凉啊!”
“成二哥驾临寒舍,我不得赶紧过来伺候?哪儿还顾得上换衣裳啊?再者说了,都是自己人,我就是打赤膊,二哥也不会见怪的!”
“得,得,‘伺候’二字请收回,我可当不起!——也不敢见情!十有八九,你老兄是趁着嫂夫人不留意,正在和哪个丫鬟拉拉扯扯呢——衣裳太多,不方便啊!哈哈!我来了,琦老爷大头、小头都还晕乎乎的,结果就忘了换了!哈哈!”
彼此又说笑了几句,成堂说道,“说正事儿——明儿个,九爷要办一个大堂会,四九城的名角儿,什么杨月楼、徐小香、孙菊仙、筱紫云……总之,‘四喜班’的台柱子,都要传了过来!”
琦佑眼睛一亮,“哦!”
“九爷吩咐,给你留个位子——自己人,就不整下帖子那套虚文了,叫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就是了!哦,还有,明儿要尽量早到,也帮着上上下下的招呼招呼!”
琦佑垂手肃立,哈一哈腰,“是!一下了值,我就过去伺候!——家也不回了!九爷念着我,我谢九爷的恩典!”
直起腰,“好大一个堂会!——九爷的兴致,还真好呢!”
“明儿个的堂会,有一个名堂,叫做……哦,‘热烈庆祝山阳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