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思性情软弱,一贯极为惧怕自家父亲,被一巴掌扇倒在地,喏喏不敢言。
宋氏扶了儿子起来,叹息说:“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同华家结亲么?——华家那位四姑娘,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太子如今势大,咱们家战战兢兢的,你若是能娶到华家姑娘,乃是天大的好事。便是那华柔嘉有些配不上你……罢了,好歹有个做太子妃的妹妹。”
孙元思哪里还敢肖想什么,只是捂着脸,闷闷不乐地答应下来。
没过几日,宋氏又不着声色地叫华柔嘉同孙元思见了几面。华柔嘉一心攀龙附凤,一头热地栽了进来,连带着其母都有些眼热。华家大爷倒是还算清醒,发觉了妻女的小动作之后,几次开口制止,说孙家不可与之相交。
可孙家此番极有诚意,只说自家儿子心悦华柔嘉,非她不娶,脸皮前所未有的厚。
林含瑛也叫惊动了。
她颇有些不可置信:“太子对孙家动手,是早晚的事,便是太子仁慈,不灭族流放,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怕到时候连个侯爵都要保不住……华柔嘉盼着他家作甚?”
她不好看着华柔嘉同杨氏犯蠢,拖着快要临盆的身子,勉强给华柔嘉说了几家门当户对的公子。可老太太知道了,却把她叫到跟前,呵斥了一通:“庆云侯府对咱们柔嘉有意思,你这个做婶娘的,难道是看不得侄女好么?放着功勋侯门不入,哪有寻那些小门小户的?!你自己的女儿没人要就罢了,难道还要拦着你侄女的好事么?”
林含瑛翻了个白眼,当天回去就推说自己肚子疼,再也不管华柔嘉的亲事了。
柔止同样没有要去插手的意思。
这般又过了数日,孙府便遣了个媒人上来,正式地同华家长房的三姑娘华柔嘉提亲了。
纳采当日,孙元思亲自带着自野外猎回的六双活大雁上门,杨氏见了简直笑得合不拢嘴,见一边的丈夫沉着脸,还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笑道:“女婿上门,你怎么不接他的茶?”
华庭到底还是忍气吞声地接了这盏茶,不过喝了一口便放下,推说自己衙门里头还有事,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他知道,如今家中的顶梁柱是华谦,华谦亲近太子,他也着实是不愿意同孙家结亲。
可是他才说出几句这样的话,便叫杨氏好说歹说地劝,又擦着眼泪说自己自嫁给他后如何如何委屈,又说自己如今在府中被三弟妹压了一头,云云。华庭第二次劝,杨氏索性搬了老太太来,老太太敲着拐杖,骂他不成大事,说孙家也有皇子,焉知鹿死谁手?华庭第三次劝,他那成器的好女儿,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华庭才知道——自家看起来乖巧柔顺的女儿,早就在前些时日借口在寺庙中居住祈福,与孙元思有了苟且。
一步错,步步错。华庭着实心痛无奈,如今看着孙元思上门来,只能以手掩面叹息,情愿自己没生过华柔嘉这个女儿。
杨氏见华庭离场,脸上略有些尴尬之意,旋即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同孙元思道:“你同柔嘉可有一段时日没见了,一会儿得空了去瞧瞧她,横竖是未婚夫妻,倒也不必避嫌的。”
孙元思笑着应了。
他虽然对华柔嘉没有几分真心,但是孙家铁了心要同华家结亲,他自然也是顺着父母的意思,对华家十分亲近。
到了花园中,华柔嘉正在等着他,见他来,便红着脸去勾他的衣角,悄声道:“孙郎,你几日没见我了,想不想我?”
孙元思一面说着“想”,一面情不自禁地四下打量。
他知道这是华家的后院,华柔止同样也住在这附近。虽然二人如今已经没有可能了,可他却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那日瞥见的身影。
偏就这么巧,柔止今日未去学中。她知道前头孙家来提亲了,倒也不需要她这个未嫁女出面,自有杨氏接待孙元思。她乐得清闲,只是怯热,如今又是傍晚,便往园子里走,想寻个阴凉处吃一块井水里湃出来的冰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