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罗袖一直很平静,这时候却忍不住眼眶微热,“你父亲就要去了,好好跟他道个别吧。”
季月亮看着母亲枯木一样的神情,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她为母亲伤心反而要比父亲更多,因为死了的人是什么都不会知道了,活着的人却还要承受思念的痛哭。
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对始终不愿松手的父亲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母亲的。”
又看到那个冰冷的眼神,低下头的月亮笑道:“父亲,你放心。”
季溟终于熬不过油尽灯枯那一刻,在这一刻之前,他缓缓松开了罗袖的手,一秒钟的时间,却好像回看到当年她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幕、几年之后的月夜之下看到她第一眼就想拐她入罗帷的那一刻。
季溟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留存意识,他便一直跟在罗袖身边,看到她很平静让人给他布置灵堂,又给他换上衣服便回房休息去了。
心下微微松一口气,幸好她没哭。
这一辈子他都没让她因为伤心哭过,要是因为这事把她惹哭了,他恐怕会再钻回身体里去。
第一任总统去世,自然是举国节哀,都过了三七,还能在街面上看到缟素,还会有人从远方奔来,朝着总统府的方向磕头痛哭。
季月亮坐在平缓行驶的电车里,问生活秘书:“我娘这两天还是老样子吗?”
秘书点头。
吃吃喝喝毫不耽误,连以前总统在时每天去赏花看戏的活动都没变,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伤心的样子。
季月亮却觉得不对,她真的害怕母亲会紧跟着父亲而去,之前担心母亲伤心过度,现在是担心母亲把所有伤痛都憋在心里。
“联系一个心理医生,让他去和母亲聊聊天。”
到了小院儿的时候,心理医生已经在了。
季月亮脱下外衣,来到母亲身旁坐下,问她今天都吃的什么感觉怎么样。
罗袖让心理医生离开,拍了拍小月亮的手臂,“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听说你现在很忙,不用天天过来的。”
季月亮跟小时候一样靠在母亲怀里蹭了蹭脑袋,说道:“娘,您如果想爹,一定要跟我说。”
罗袖点点头,问道:“听说今年又改进了挖矿技术,在南海发现一座储量很大的银山?”
“嗯”,季月亮点头,“还发现不少稀有金属矿,娘,小鹿给我看的那些东西,在十年内有望做出很多来呢。”
罗袖道:“你要记住,无论怎样发展,都要先保证三点,第一不让天下人挨饿的粮食,第二人人平等的权利,第三无论哪个阶层的人都要给他们一个上升的通道。只要能保证这三点,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风浪,船都不会翻。”
“您至少还能再帮我们看二十年,我要您看着。”季月亮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