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行的相当顺利。渤海郡河间郡没有大的城池,两郡不过七八座县城规模的城池,且城防单薄。此处长期为部落把持,丁零翟氏盘踞于此之后,对于城池的建设并不重视。他们擅长山野作战,城池的攻防战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故而,在一个月的攻战之中,慕容垂率领的燕军将大大小小的城池集镇寨堡几乎全部占领。而北边的慕容农沿着河间府往下推进,两军南北夹击,层层推进,将所有城池尽数占领,将要塞道路全部截断。最终于九月中完成了预定的任务。
翟钊率领三万多部族兵马遁入山林之中。其实从一开始,翟钊就没打算和慕容垂硬碰硬。父亲翟辽和叔父翟真的折腾,特别是前年出兵攻到平原郡的行动,几乎葬送了丁零族兵马。本来有五万大军,硬生生损失两万余,导致实力大损。
翟钊算是看明白了,唯有依托山野作战,才能让慕容垂的燕军无所作为。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想着硬碰硬。他希望能利用山林野地的优势,在慕容垂的燕军进山进攻之时给予对方沉重的打击。
然而,翟钊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严冬将至,没有城池的保护,没有足够的屯粮,没有御寒的衣物,在山林之中熬着便等于自寻死路。
十月初,入冬之后,凌冽的寒风带来了一场初雪。在山林中煎熬了半个月的丁零族兵马熬不住了。携带进山的粮食是不足以熬过冬天的,草木搭建的草棚窝棚,山里的山洞是不足以御寒的。大量跟随入山的妇孺百姓首先便熬不住了,寒冷袭来,一场大的风寒疾病席卷族众,一夜之间死了上百妇孺。
翟钊自己的小儿子,刚刚出生不到半年便被迫进山的翟广为风寒所袭,成为了那百余死去百姓妇孺中的一员。
情况还在加重,所有人都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寒冷会更加的严重。河间渤海之地,乃是出了名的冬日严寒之地。每年下的大雪有数尺厚。最寒冷的时候,滴水成冰,刺骨冰寒。虽然丁零族人能耐苦寒,但是大人可以,孩子不能。壮年人可以,老弱妇孺耐不住。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这种情形下,翟钊不得不和众人商议,准备攻下一座县城,让兵马百姓族人得到庇护。否则很难熬过严冬。
众人商议之后,决定进攻浮阳县。浮阳县出于盐山和峡山之间,便于从山中进攻。一旦攻下此城,可以封锁南北山道,形成封闭之所。冬天大雪封山之后,燕军想攻也攻不进来。
经过七八日的调度和布置,翟钊率领一万八干名精锐族兵,在寒风凛冽伸手不见五指的一个夜晚发动了对浮阳的进攻。
翟钊万万没想到的是,慕容垂等人早已意识到浮阳是最容易受到攻击的城池,也是最利于进攻方的城池。故而在浮阳城布置了上万兵马等着翟钊进攻。这上万人之中,甚至还有六百多名火器手。守城的正是慕容麟和慕容绍。
那场战斗的惨烈无法用语言形容,黑夜中,一万八干名丁零族士兵遭到了火器箭支强弩等无数远程火力的打击,死伤惨重。翟钊也是红了眼,明显对方有所防备,应该果断撤离。但年轻气盛的他梗着脖子不退,硬是率军攻入城中。
但攻入城中是得益于对方城防的薄弱,而不是将对方击溃了。一万多精锐燕军守城,兵刃盔甲都胜过对方,人数也不少于对手,岂能让丁零族士兵得手。
双方从初更战至黎明时分,翟钊见手下兵马死伤惨重,所剩无几。他自己也受了重伤,终于不得不败走。
此战慕容麟大获全胜,守城方死伤人数高达四干,但是丁零族兵马死伤更多,高达万余。城墙上下,城池内外全是尸体和伤兵。流出的鲜血一开始还是热的,但到清晨时分,全部结成了薄薄的冰。
当太阳升起之时,整座城池到处都是血冰倒影的红色光影,绚烂无比,却又诡异骇然。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慕容麟发现一些奇怪的情形。那些穿着皮甲布甲的丁零族士兵在遭到火器轰击的时候大多被轰的皮开肉绽,重伤不治。但是那些穿着最简单的藤甲的人却并没有这样的情形发生。穿藤甲的反而大多是伤者,阵亡的比例很低。
慕容麟脑子很灵光,他从中顿悟到了什么。一直以来,自从得知有火器这种厉害的武器之后,大燕上下,从慕容垂到下边的将领,无不忧心于如何防护火器攻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