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衡忙道:“未将不敢。”
谢玄吁了口气道:“高兄弟,你听着,我不是说笑。我今日是交代我的身后之事,这些话都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所言,你们要好好的听着,照着做。我命不久矣,我自知道。趁着现在,你们必须走。我活着,司马道子还不敢对你们怎样。我一死,你们便走不成了。”
高衡惶然道:“事情有那么严重么?大将军的病当真好不了?”
谢玄看着高衡道:“有谁会诅咒自己死的?我才三十多岁,孩儿尚未成年,我希望死么?听着,高兄弟,我最不放心的便是兄弟们,若不安排好这些事,我死不瞑目。”
高衡缓缓点头道:“大将军,高衡听命便是。”
谢玄缓缓道:“高兄弟,今后北府军便靠着你和高兄弟照应了。瑗度非领军之才,军事上你们多帮衬他。我也能安心了。”
高衡知道,谢玄这是将北府军交到谢琰手中之意。要自己和诸葛侃辅佐谢琰行事。谢家手中有兵,终究不会任人鱼肉。
“大将军,不如我去徐州一趟,向徐州李刺史求肯,请他让出广陵,准许我们回到广陵。大将军不好意思说,我去说。”高衡道。
谢玄大声道:“不许去。不必求他。广陵不要也罢,去会稽也是一样。”
高衡道:“大将军,你和李大人是兄弟。虽有一些波折,但终究是自己人。我等情形如此艰难,李大人不会见死不救的。大将军心中郁结无非如此,李大人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或许这会解开心结,大将军心病了却,也可康复。”
谢玄沉声道:“不许。我谢玄一生不求于人,就算此刻也是如此。高衡,你若还对我有兄弟之情,便不得如此。”
高衡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谢玄被李徽拒绝之事,他知道,那也是谢玄心情郁结的原因之一。诸葛侃来时和他商议了,眼下北府军最好的去处便是去向李徽求援。无论是粮饷供给,还是请求驻军之地,李徽都不会见死不救。
之前的情形不同,之前李徽并不知道局面会变成这样。但现在,李徽当然不可能不管此事。毕竟会稽遭难之时,李徽远隔干里都前来救援。对谢玄,他不可能那么绝情。
北府军和东府军一向是兄弟友军,哪怕只是暂时在徐州驻扎,渡过眼前难关也是无碍的。
然而现在看来,谢大将军却是不肯向李徽低头了。高衡有些明白谢玄的心理,但也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
“高兄弟,请你和诸葛兄弟遵照我的话去做。回去之后,即刻准备南下。三日内必须离开。要在夜里走,悄悄的走,明白吗?到了会稽,告诉谢琰,让他就在会稽呆着,莫要来京城。就算我死了,也别来。照顾好我的儿女,也莫让他们来京城。”谢玄低声说话,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大将军,未将遵命便是。大将军莫要灰心,你的病会好的。我们在会稽等着大将军来。”高衡道。
谢玄微笑正要说话,突然间胸口一震憋闷,嗓子发痒,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衡谢汪忙上前询问,谢玄猛咳数声,咳的满头大汗。张口之间,一口殷红的鲜血吐在手帕上,热腾腾冒着血沫子。
高衡看了那鲜血,心中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