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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分道离京

杨不留今日一大清早从大理寺牢狱脱身出来,往长街去了一趟,而后原本打算委托虞淇往义庄见鹘仁达的腐溃尸身一面,然西域使臣闹来闹去倒把这么个耍赖说是惨遭北明毒手的唯一实证讨了回去,乎莱尔的亲卫对尸体看顾得很严,说甚么有所发现须得再验尸首都无动于衷,以西域祭司须得魂归故土保持圣洁之名拒绝旁人干预。

“鹘仁达的死他们理该是有所预料的,但大抵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诸允爅平心静气地看了杨不留一眼,“你觉得是西域使臣自己害死的鹘仁达?”

“本该是,但却不是。”杨不留绕了一句,抿了下唇,思忖着前因后果捋了一遍才缓声道,“最初西域使臣对鹘仁达的死措手不及,大理寺简单验过一次尸首,确认不是恶意投毒或是外伤所致,我就跟虞大人提了先前鹘仁达病发,是因着吃了什么东西所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虞淇得此讯息,当即片刻不误地细细查问起鹘仁达自病卧床榻时起每日的饮食用度,循着鹘仁达手下采买烹煮的源头,查到了集市的一家摊位。

“这个摊位老板是郎七派人跟乎莱尔亲卫尝试联系的西域鹰犬,伏在京城已久。”杨不留额角抽动了一瞬,微微叹了口气,“赶巧,这个人陆阳盯了很久,他每天卖菜出摊的时间不长,但有两个常客比较特殊,一个就是西域使臣的侍从,还有一个,是之前跟颜阿古一道留在京城的野狼卫侍卫。”

诸允爅一怔,惊愕道,“鹘仁达的死,跟拓达有关?”

“准确来说——”杨不留似是而非地蹙了下眉头,“西北生事,拓达议和,太子和你一去离京,你觉得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一行回往肃王府,岳无衣听雨歇面无表情地叙述了方才不过片刻之间的来龙去脉,不自禁地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还真跟昭王殿下有关?”

依着杨不留所言,拓达这绝妙的战机背后是一个早便落了铲子挖出来的深坑,她虽未明说,但岳小将军也能咂么出味儿来——此行恐生艰险,千万慎重而为。

雨歇那张棺材板儿似的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无奈,“拓达牵动镇虎军虽是麻烦,但部落争端也是属实,肃王殿下回北境倒无不妥,但东宫那边就……”

雨歇话音未落,宫城御道的方向突然横冲直撞地跑过来一匹赤鬃马,烈马受惊扬蹄,竟直接把马背上的少年人猛地掀了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岳无衣拧眉一惊,勒住缰绳稳住马车,雨歇眼疾手快,飞身落地捡起那摔得爬不起身的少年人避开踩踏的马蹄,留神垂眸一瞧,居然是嘉平王诸熙。

年少的郡王满眼惊惧,脸上的泪水抹出一道一道的痕迹,他扑腾着胳膊,竭力挣脱雨歇的搀扶,重重地跪在马车跟前,带着哭腔朗声高喊,“三皇叔,求求你,劝劝父王,母妃哭了一天……她说,父王要是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诸允爅坐在车里沉默良久,神色黯淡,一动未动。

懿德太子即便不曾自请前往西北,昭王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先以拿捏兵权将他一军,再列举东宫监国以来举国上下可有百姓拥戴的政绩,若不奏效,恐怕还要翻起当初京城乱局,太子坐视的旧账。

东宫已无礼部力保庇佑,户部温如玦又早便另有偏颇,但凡列出诸多无德无才的罪过,两袖清风的寒门臣子本就因着联手商会一事同东宫稍有积怨,一众朝臣倘冒天下之大不韪加以弹劾……届时洪光皇帝是何倾向已难定大局,北明储君之位,难说会花落谁家。

而今懿德太子一力承担,为父用心良苦,无疑是替嘉平王开拓道路最好的抉择。

杨不留握了握诸允爅攥紧了搁在膝盖上的拳头,轻巧地跳下马车,没表露出甚么情绪,只摩挲着诸熙的肩膀,陪这孩子半跪着。

诸允爅心绪翻涌,不知从何而起,也实在不知道该说甚么——朝堂的争斗噬心蚀骨,明枪无畏暗箭难躲,追逐高位的一路绝非坦途,哪怕东宫储君早就落定,然一日君主未易,万事尤无定数。懿德太子在这个储君之位上稳坐多年,避开洪光皇帝的痛处为求稳妥,却也不见得分毫私心无所谋得,丁点儿的贪妄就是双刃,但凡有心之人加以利用,总是难逃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