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对,说书先生那一套都是低级趣味,这个陈艾,却是高级趣味,说他阳春白雪吧,又一味逗人的乐子;说他下里巴人吧,表面上看起来有甚是风雅。”
说着话,朱元璋又将身体翻动了一下,示意牛得草将自己的靴子脱掉,光着脚惬意地瘫着,显然是很享受陈艾的这两篇文章。
皇帝能够如此开心,自然是做太监们的福气。
牛得草见皇帝笑得如此开心,也小声道:“万岁爷也是许多年没这么笑过了,看来,这个陈艾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
“哦,朕刚才说了,陈艾就是一个说书先生,你的看法呢?”
一直以来皇帝都当太监是猪狗,什么时候问过他们的意见。听到皇帝这话,牛得草欢喜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小心回答道:“万岁爷,奴才也不懂得什么好歹。不过,依奴才看来,这个陈艾也就是个东方溯。”
洪武皇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将陈艾的第二份考卷扔到一边,又拿起了他的第三题策问:“朕却要看看这篇策问又有什么逗趣的地方。”
“好象不是太有趣。”
“咦。”朱元璋的目光落到卷子上,却突然坐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好象在推敲着什么。
陈艾这份卷子牛得草也扫过一眼,也不觉得有出奇的地方,见皇帝留了神,忙拿起棉垫塞在皇帝背后。
皇帝渐渐地将眉头皱了起来,一份卷子本没多少字,他却看了两三遍才看完。
最后就将头抬了起来,静静地盯着头顶上的藻井。
牛得草心中打鼓,可他却不敢发出一丝儿声响。
过不了多久,皇帝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奖励农桑,众说纷纭,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不过,为人君者却要在这些杀法中寻出一道切实可行的路子,一旦选错,却要酿成大祸。陈艾这个策问,朕不知道好还是不好,但无论如何,此人确是个有才的人。牛得草。”
“奴才在。”
“把这份卷子收起来,给太孙看看,朕老了,有些事情让他自己考虑。”
“是。”牛得草小心地将这篇策问收到一边。
洪武皇帝突然说:“朕本以为陈艾不过是一个插科打诨的妙人,却不想他却有如此才气。对了,陈艾今年多大了?”
牛得草:“二十有六。”
“二十六了,正是一个人最成熟稳重的年纪,有冲劲,有经验,确实可用。”皇帝身体渐渐绷紧:“牛得草,你说陈艾的最后一篇八股文朕还需要看吗?”
牛得草回答说:“陛下,奴才认为,八股文时文的好坏虽然是取士的标准,可因为归置太多,读起来乏味得紧。陈艾的这篇文章,老实说奴才看不懂。陛下诸事繁杂,也不用在这种文章上花功夫。”
八股文乃是明朝人的开创,明人多因此而自豪。自从将八股文带入科举场之后,朱元璋就为找到这么一个对大家来说都公平的开始方式而得意,自然容不得别人说八股文的坏话。
听牛得草说出这番话来,朱元璋脸色一冷,喝道:“你这狗奴才懂得什么是学问,满口胡柴。”
牛得草下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万岁爷饶命,万岁爷饶命,奴才本就是一个草包,肚子里也没半点墨水,这学问上的东西,奴才自然是两眼一抹黑,既然陛下问起,奴才也就张口胡说。”
若是在以前,牛得草早就被一顿乱棍打死了,可今天朱元璋的心情看起来好象不错。缓和下语气:“你这个奴才本就是个草包,不知者不罪,朕也不罚你了,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