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第一豪门果然名不虚传,这里的规矩怕只比皇宫要小一些。
陈艾也不知道自己经过几次通报,换了两个下人,这才来到一处种满海棠花的小院外。
据带他来这里的那个叫什么阿富的仆人说,内宅总的来说分为五大块,徐老太居正北。另外四块分属四房。其中地盘最大的是徐家家主徐辉祖和他的夫人们,最小的一片是早流逝的徐四老爷的寡妇们的居所。其余两块分别属于徐增寿和徐赝绪两房。
由此可见徐家的规模大成什么样子。
阿富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头发育不良的黄发,看起来既猥琐又懦弱。
刚到钱夫人的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激烈的争吵,这个阿富竟然站在门口一脸苍白,好象听到狮子老虎的叫声,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里面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显得年纪有些大,估计三十来岁模样,语调很是激烈:“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想我也是二房的夫人,不就是最近老爷不来我院子里吗?怎么连个伙房的卑贱老女人也敢骑到老娘头上撒尿了?马上扶我去伙房找那姓容的臭女人,看我不撕了她的老逼!”
陈艾听这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些大,语调也有些粗俗,同徐府的整体氛围很不协调。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蛾子的生母钱夫人。据说此人的出身不太好,想来也没什么文化,难怪说起话来这么不顾身份。
果然,如陈艾猜得一样,蛾子柔柔的声音响了起来:“娘,你好歹也是夫人,为这么一点小事去同下人闹,也不怕失了身份,反让府中的人笑话。”
“笑话,笑话什么,蛾子,你若是我的女儿就随我一共过去。”
“这个,怕不好吧!”蛾子还在小声起劝着。
可钱夫人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怕怕怕,你怕什么?做人小心成你这样,以后还不被人踩死。哼,我看你不是怕,是别有心思,不想认我这个娘了。”
蛾子的声音有些颤抖:“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钱夫人冷笑,只听得院子里“叮当”一声,好象有杯子或者碗盏之类的东西摔碎了,想来定是她的手笔:“你这小妮子,别以为我这几日病在床上就成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过是风寒入体,又不是瞎子聋子。你下午在伙房你跟那姓容的女人说你娘自是徐景昌的母亲,我只是你姨娘,是不是?”
“你……”蛾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然后又很快平静下来:“府中的规矩就是这样,娘自是我的生母,谁轻谁重,难道我是傻子分不清吗?我说娘你也别闹了,爹如今都不爱到你这里来,你再闹,惹恼了他,只怕以后更别想见着他人了。”
“娘自己命苦,原本以为进了徐家,怎么着也能给你一个名分,却没想到一入侯门深如海,娘自己吃苦不要紧,反让你受了家里人那么多气。早知道当初就留在大同不来南京了,娘大不了租两亩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将你拉扯大,虽然累,却过得快活。女儿呀,娘这是害了你呀!”
钱夫人突然“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哭声加入进去:“夫人别哭,夫人别哭,你一哭,莲子心中也难过得紧。二小姐,你劝劝夫人吧!”
这个叫什么莲子的应该是钱夫人的贴身丫鬟吧,陈艾想。
他禁不住摆了摆头,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即便是皇帝也有他的烦恼。可见这人皮难披,蛾子母女的日子确实有些难过。
蛾子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娘,你别哭了,让人听到成什么话。还有莲子,你别凑热闹了。护主也不是你这样护的,你的孝心我和娘自然知道,可你就不能说些宽我娘心的话吗?”
莲子还在哭:“二小姐,你能忍,我自佩服。可夫人这些年受了这么多气,换谁都受不了。如今都这样了,你还一副冷脸子,我们知道你就这个秉性,倒无所谓,不知道,还以为你心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