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的雄心壮志在左良玉来说就是个笑话。在他看来,流贼战力在官兵之上,李自成就不是大明所有人所能敌。
现在清军把闯军打的惨败,李自成已经往西边去了,听说都已经兵出玉门,看来这一生是要自成化外,再不复有机会返回中原。
此人一走,清军也松了口气,放在西安休整的大军开始往中原调度,一部份恢复好的,就直接编给了叶臣所部。
清军实力随着时间的拉长会越来越强,而明军虽然在山东战场和河南战场打了胜仗,不过在左良玉看来,这其中定有岔子,或是朝廷夸张其事,用来骇人,或是清军根本不是放主力在那里,是以被钻了空子。
一想到十万八旗兵在自己眼前,他一张脸就苦的跟什么似的,什么雄心壮志,都是不必再提起了。
“父帅,咱们可不能再犹豫了!”
看到左良玉病仄仄的歪在榻上不说话,眼神也是浑浊不堪,左梦庚一跳老高,叫道:“现在朝廷正逼父帅回南,儿子这个平贼将军也指定当不成。大明这边容不得咱们左家,大清又派人来招致,咱们还犹豫什么啊?”
“正是。”一边的黄澍也道:“将军也不必抱有华夷之分的成见了。夷入华夏主则自然为华夏,当年周朝也就是西夷,秦也是夷狄,中原诸国看不起它,结果如何?大秦最终成了天下之主,成了华夏。今大清虽原本是东虏夷狄,但一旦为天下之主,也就没有人说这个话了。再者,如果抱有君臣之见,也不必要。守君臣之义的是大臣,伯爷是武臣,根本不必守什么臣节,至于学生,只是六品小臣,便降了也不要紧,不算不忠。”
黄澍所说,倒确实是儒家信条的核心部份,句句都在理上。
但左良玉确实老了,也病的厉害。他不打算折腾了。
翻开眼皮,看看眼前的左梦庚和黄澍,左良玉一声冷笑,吩咐道:“大军准备上船,直放九江。请总督大人也上船,同我一起走。到了九江,你们驻防,老夫去南京面圣请罪。念在我戎马一生,皇上不会真的怎么样我,小子,你不要做梦,在大明,好歹你有世袭的宁南伯了,在大清,你能比宁南伯更高?”
“谁说不能?”左梦庚拧着脖子道:“吴三桂那厮,也就三万不到的兵,一降了大清立刻封王。咱们左家,论声威,实力,哪样比吴家差?咱们也能裂土封王!况且,大明这伯爵,儿子怕当不了几年了。”
“是啊,平贼将军所说甚是啊。”黄澍也是苦口婆心的样子,也是苦劝道:“大明看似还有不少地方,但河南是什么情形?人相食啊伯爷!山东也好不到哪儿去,云贵向来不能自足,湖广现在要大打,只有一个江南和两广闽浙,这都是民风柔懦无用的地方,北军一至,一定是望风而降。算算时间气运,这天下,一定是大清的了。”
“老夫倦矣,你们先下去吧!”
左良玉虽老,神思还清楚。江南和闽浙一带的情形,他也知道。经过改营兵制度和捐纳,士绅又被绑在了朝廷的战事上,火耗归公就是把地方杂费归中枢,中枢的财力当然就会有显著的不同,如此种种,明清之间的战略态式实在有变化,绝不是眼前这两个利欲熏心的人能知晓的。
“小儿辈太不晓事……还是归于大明要稳妥的多,真的撑不住了那时再降,岂不更稳?好生不晓事啊……这个舵,还是得我来掌。”
撵走了两只苍蝇,左良玉昏沉沉的睡去,他倒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和黄澍居然有拼死一搏的想法。
“少将军,当断不断,尽必受其乱。”到了左府二门,外边的甲士已经露出踪影。
自从接了平贼将军印之后,因为左良玉老病,军权已经大半落在左梦庚手中,左良玉只是以宁南伯和旧日威望在影响整支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