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约将近。
姑湛虽暴戾,倒也是个守信的人,他毫不吝啬用大半部分上古神力保住景澈腹中的胎儿,也许对他来说,对付区区迦凰山,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然而逆生死之事却需要耗费大量天地之力。
决战前夜,景澈去了一趟雪泊郡。
她一身黑袍,大半张脸庞隐在斗篷中,旁人只瞧见一个行色匆匆,谁都没看见她长什么样子。她直奔赌坊,因为战乱,赌坊萧条许多,基本上被改造成了茶坊。
她叫了一壶茶,一盆栗子糕。
她一个人寂寥地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栗子糕,仿佛品着人间何等美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睡修养的姑湛醒了过来,他冷冷地嘲笑着景澈:“这些俗世的东西,你还留恋什么?莫非还在想你那个薄情的师父?”
“我没有留恋,”景澈回答,“这是仇恨的味道,你不会明白的。”
景澈微微阖眼,脑中刀光剑影,最后停留在指尖的一块栗子糕上,她缓缓开口:“我以后的孩子,就叫阿栗。”
“至于姓什么……为娘也说不好。娘的姓是百里风间给的,你不能随娘姓,更不能随他姓……那么……你就做个自在的没有渊源的人好了,阿栗,阿栗。”景澈自言自语。
第七日,迦凰山之巅。
百里风间率迦凰山众弟子布下九痕伏魔阵,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英勇赴死的准备,然而约定之时已过,景澈没有出现。
两个时辰过去,百里风间命众弟子收起九痕伏魔阵,有弟子惶恐称生怕有诈,但百里风间笃定说,她不会来了。
又过了两小时,迦凰山众弟子散去,但他们的紧张感还没褪去,像是云里梦里做了一场必死的梦,阎王爷都给划了生死簿却又稀里糊涂保住一条命。大战根本没有发生,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众人都有种疑惑:上古神力真的出世了?妖王真的复活了?
大概只有失踪的景澈和此刻避开所有人前往迦凰山深处剑冢群的百里风间知道是怎么回事。
深夜,百里风间长久地伫立剑冢群入口,夜风吹得他的长袍猎猎作响。苍穹黑云密布,黯淡无形,这个八荒大陆将迎来它新的格局。他像一个百年的旁观者,尝够了孤独。
而在这百年之中,有一段微不足道的岁月,有一个聒噪的少女改变了他的一生。
她来,带来爱;她走,带去爱。他以为他的一生只是兜兜转转回到原地,却不知道原来在某个时刻,她早已深深扎根他的心底,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这种默契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他不清楚。但他就是能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