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脉像是一道巨大的屏障,拦截了去路。
山脉中央有一道渐渐收窄的裂缝,裂缝尽头,是一扇巨大的像是石门一样的原始山壁。
离石门不远处,一个三米多高的残破而古老雕像静静地矗立在黑暗里,仿佛一个已经死去的守门人。
走近之后,麒零看到,这个雕像是一个戴着兜帽的低头的人,他双手正在掀开他的长袍,双手把长袍朝两边拉开,敞开的衣襟里面,是空洞的身躯。
雕像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
麒零感觉头皮有些麻。
“麒零……”
银尘低沉的声音,将麒零从出神中唤醒:“嗯?”
“……如果直到你的魂器耗尽,我还是没有从里面出来的话,你就立刻返回,带着幽花和莲泉,一起离开这里……”银尘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雨后的树林,带着温润而氤氲的踪痕。
麒零的胸口突然像是被凿开了一个窟窿,风吹进他的胸腔,他觉得心跳有些紧。有一种像要失去什么的感觉,正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生长。
“银尘,那我可不可以——”刚刚开口讲了半句,麒零的声音就已经哑了,像是被风吹破的窗纸。
“不可以。”银尘看着面前十七岁的大男孩,他天真的眸子里,沉睡着没有经过任何污染的雪山清泉,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觉得心痛,“你绝对不可以跨进那扇大门……如果你进来找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麒零无助地抬起手背,有点不知所措地擦着不由自主从眼眶里滚出来的眼泪。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到了,此刻,自己正在对银尘告别。
银尘看着麒零,心里充满了内疚。他本来应该像所有的使徒一样,在自己王爵的陪伴和保护之下,变得越来越强大,自己应该见证他的每一步成长,见证他一点一点地,打磨出属于他自己的光芒。然而——
“麒零,我不是一个好王爵,虽然你经常说我很厉害,很了不起……但其实,我的人生过得非常糟糕,非常失败……”银尘说着,眼眶渐渐红,他控制着自己的喉咙,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他常年冰雪般冷漠的面容,此刻却在麒零滚烫的目光里,渐渐融化,“但是我这一生,有两件事情格外骄傲。一件,是成为吉尔伽美什的使徒。另一件,就是成为你的王爵。我没有成为吉尔伽美什的骄傲,但是,麒零,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你要相信你自己。”
银尘张开手臂,用力地拥抱了麒零,他的手臂紧紧地拥住麒零的后背,力气很大,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出轻微的颤抖来。
麒零的心里越来越恐惧,此刻的银尘,像是在对自己,做最后的告别。
银尘冰凉的散着森林味道的气息,萦绕着麒零的鼻息。第一幕遇见银尘的画面,那张惊为天人的冰雪面容;第二幕遇见银尘的画面,月光下他闪烁着金色纹路的身体散着灵犀的羁绊……一幕幕画面快而杂乱地从麒零脑海里闪过。
直到银尘松开手。
“银尘,你是不是知道里面有什么?所以你才会这么担心……”麒零的声音已经哽咽,“你如果害怕的话,我陪你一起进去,我不怕,我连死都不怕。我也许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至少可以陪着你……”
银尘突然淡淡地笑了,他看着麒零,伸出手,帮他整理好杂乱的衣领,然后他伸手,将自己后背辫末梢的银钩轻轻摘了下来,他银灰色的尾,温柔地散开来。
“麒零,给你,这是我的一件魂器。雪刺也在里面,它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