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陈酿的安排很是妥帖。
道观是座女观,原也没几个姑子,倒合七娘清静的心意。
对外的说辞,自是七娘上山清修,著书立说,以彰文脉。也因着此事,皇帝特地为道观赐名“文姬观”。
“酿哥哥回吧。”七娘一身清素小袄,立在文姬观门边,浅浅低着头。
陈酿蹙了一下眉,解下自己的斗篷替她披了,又细细打结。很慢,很慢。
犹记那年蔡云衡生辰,蔡府庭院中亦是如此替她披衣,打了个顶难看的结子。那时她只挑眼看他,面上自是少女的红晕。
七娘抚上那个结子,笑了笑:
“如今的结子倒不丑了。”
只是再不是当日心境。
“山上凉,当心些。”他道,“我……我再来看你。”
“不来了吧。”七娘道,“当年酿哥哥教我念《庄子》,有句话本不大懂。后来师婆婆亦说过这话,还是不大懂。”
却在他射出那一箭时,她将那句话悟了个透透彻彻。
“什么话?”陈酿隐有叹息。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说罢,她转身入文姬观。唯留他一人,负手立于山间,望着紧闭的观门,浸在落日的余晖中。
他的江湖太大,容不下一个谢蓼。
而她的心太小,容不下他的江湖。
陈酿叹了口气,眉目间一瞬苍老了许多。他掩着口鼻又猛咳两声,雪白的丝帕上一团刺眼的血红。
“相忘于江湖,也好。”
他擦了嘴角,又回身望了文姬观一眼,遂缓步下山。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枝丫打在林间的小道上,斑斑点点,似是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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