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女么?”源稚生惊问。
“不,是绘梨衣。”橘政宗的声音萧瑟悲凉,“是我的女儿绘梨衣!”
“你说绘梨衣是你的女儿?”源稚生下意识地摘下纸烟,狠狠地在掌中碾碎。
很长时间以来他都不清楚绘梨衣的身份,只记得橘政宗第一次带绘梨衣来跟他见面,是在神社中,大风吹落着漫天的樱雪,绘梨衣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橘政宗说这就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的上杉家后裔,她的血统已经获得了家主们的认可,但她的健康状况不太好,随时随地需要医护人员在旁边,今天恰好是她不舒服的时候,你就只能这样跟她见面了。源稚生走到病床边看着这个看起来发育得很健康却眼中无神的女孩,她的颈部缠着绷带,据说那是她失控挣扎的时候自己弄伤的。源稚生不由得可怜她也喜欢她,就拿出了自己口袋里那台新买的游戏机递给她,算作初次见面的礼物。说起来绘梨衣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上玩游戏的,源稚生简直不敢想象没有游戏机的那些岁月里绘梨衣的生活,永远住在加护病房里,等着别人来问她感觉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听着心跳仪器单调地嘀嘀作响……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怪物。
从那一刻起确定了他对绘梨衣的感情,那是兄长对妹妹的爱,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空缺的位置需要一个妹妹来补足。
“是的,绘梨衣是我女儿,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橘政宗轻声说,“她本该叫橘绘梨衣,但为了隐瞒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我给她冠以上杉的姓氏。我的血统能力只是一般,我的女儿按道理说不该具备超级血统,可你会觉得绘梨衣的血统甚至比你还强,那是因为她被龙的胎血感染了。可她跟船员们不同,她的体质居然能接纳龙血,从而进化,拥有了‘审判’这样的究极言灵。但她的进化并不完美,时至今日龙血还在侵蚀她的身体,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这是我犯下的最惨痛的错,我触碰了人类不能触碰的禁忌,为此我会失去我的女儿。”
长久的沉默,由心而生的疲惫感,源稚生几乎想要中断这场对话,找个无人的地方静坐,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慢慢地强迫自己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今夜之前他也许还能放弃一切逃往法国,今夜之后他将被重重宿命包裹,不能逃亡,唯有杀出重围!
“那后来呢?既然话已经说破了,就说完它。”源稚生轻声说。
“我不愿绘梨衣死,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知道她随时会暴走会变成死侍,我必须想办法延缓龙血对她的侵蚀。于是我根据赫尔佐格留下的资料开始做研究,我给自己整了容换了名字,加入蛇岐八家成为执行局的一员,我捕捉鬼,尤其是注射了进化药物的鬼,用各种化学药剂来延长他们的寿命。赫尔佐格既是疯子也是天才,他留下的资料非常有用,靠着大量的实验我找到了一些方法来遏制龙血的侵蚀,这些研究资料已经整理好了,就在你办公室的下层抽屉里,是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你建立那个基因实验室是为这个目的?”
“是的,那个基因实验室就是当年赫尔佐格实验室的翻版,但它的目的不是进化,而是遏制进化。我从死侍胎儿的的身体里能够提炼出遏制进化的血清,只有这种血清可以延长绘梨衣的生命。”
“你既然掌握了这样的技术为什么不用在稚女身上?他也是鬼,绘梨衣也是鬼,对绘梨衣有效的方法应该对稚女也有效啊!既然有了血清为什么我们还要不断地杀人?”源稚生激动起来。
“我的故事还有最后一段,听完它你就知道为什么我没能救稚女了。”橘政宗低声说,“进入执行局之后我才发现,要想获得蛇岐八家的庇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是个积弱的家族,受卡塞尔学院的管理,家主们各行其是,一点也不团结。我无力同时抚养你们兄弟和绘梨衣,就把你们送到神户山里去寄养,把全部精力都用来分析赫尔佐格的研究。我在克格勃受过比较完备的药物培训,这给我很多方便,我在执行局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研究鬼的便利也越来越大……”
源稚生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骤然变得寒冷:“老爹,你没有为了做研究而故意开发进化药物给鬼吧?”
“没有,但有人在这么做。我刚刚进入执行局的时候,局里只有十三个人,我们只追杀死侍,对于尚未堕落的鬼,我们只是监控,对于加入猛鬼众的鬼,我们只能放弃,每年需要我们处理的死侍只有十几个。但渐渐地人数不够用了,死侍的数量急剧增加先是几十,然后破百,而且死侍的龙化现象也越来越明显。我意识到这不对,这绝不是偶然增长,这说明幕后有人操控。我连续分析了几具死侍的尸体,最后分析出来一种纯化血统的基因药来。”
“莫洛托夫鸡尾酒不是小山隆造发明的么?”源稚生还记得那个变态医生。
“莫洛托夫鸡尾酒只是基因药物的一种,它有很多变种,在这些变种中莫洛托夫鸡尾酒绝非最强的,最强的一种被称为‘天鹅血’。而那种药物的成分跟赫尔佐格留下的资料吻合,也就是有人跟我一样持有一模一样的资料,我用这些资料来研究遏制药剂,他却用这些资料来制造进化药,这也是从死侍胎儿血清中提取出的。当初那场毁灭无名港的大爆炸中,我不是唯一的幸存者,还有另一个人也逃了出来!”橘政宗说,“我听说猛鬼众中出现了新的领袖,而进化药都出自猛鬼众的手。我意识到另外一个生还者可能就藏在猛鬼众里,我决定冒险去刺杀他,为此我潜入了猛鬼众的大阪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