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兴东在都成参会,小会是在住的宾馆开,大会自然是在政府的大会议室开了。会议安排得挺紧凑,讨论、参会,会后还得先看下次会议文件,杨兴东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听说准备国府路上盖一座大会堂,方案已经确定了,大家就利用开会休息时间,兴致勃勃地看了看大会堂的效果图。从外观看,那是一座中西合璧式的建筑,勒脚、墙身、屋檐各具特色,而且檐口、门窗极富传统韵味,整体气派、雄伟。从内部结构和装修效果图看,会场宏大,功能齐全,更是一流的了。不用说,杨安东他们这些从各地来参会的,都感到新奇,更很振奋,着实赞赏不已。
这天晚上,会议没有安排,杨兴东他们几个就在房间里闲聊。一个代表说:“我还以为有抗日的议题呢。”另一个接话道:“就是嘛,rb鬼子把东三省都占了。”杨兴东插话说:“不光是东三省哦,都进了内蒙和b了。”“这么大的事情,会议该安排个议程。”“高层是不是研究过了呀?”“这有什么好研究的,打呀,国土不能就这样丢掉一大块。”“对,趁rb鬼子还没站稳,赶紧的。”“没站稳?”“对呀。”“哎呀,日俄战争到现在多少年啦?早站稳的。”“那也得打。”
“打不过怎么办?”“举全国之力打哩嘛。”“咱这武器不行。”“不行也得打,砸锅卖铁都得打。”“是得打,不然,东北丢了,关内就不保了。”“是呀,这谁都清楚。这高层也不知道咋想的。”“不是说攘外必先安内嘛。”“大敌当前,要齐心抗战才对。”“哎呀,要不然,和前清有啥区别呢。”“就是。”“哎呀,可是有一点。”“咋?”“咱在房间说说就算了,出去可不要乱讲。”“怕啦?”“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嘛。”“也对。”就这样,几个人聊了一会儿天,便各自散去。
这次开会,时间安排得比较紧凑不说,会场要求高,管得也比较紧一些,说是主持人很讲究,不给在会议室内随便抽烟。可杨兴东却是一个离不开烟的主儿,于是,只得时不时溜出来,或在走道或在卫生间抽上一只纸烟。当然,抽烟的时候,也免不了给大家包括工作人员散一散烟,省得人家说他小气,不活泛。也是这个缘故,一连几天下来,杨兴东和会议甚至宾馆的服务人员也熟了,不少人晓得他这个从山城来的杨先生。
一回生二回熟嘛,两天会开下来,杨兴东起初的那份拘谨渐渐没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互间的寒暄甚至攀谈也渐渐多了。于是,他就开始利用开会间隙打听柳树湾了。可问来问去的,多找的是外地人,人家本地人一出会场就回家了,外地来的人里面几乎没有人晓得柳树湾究竟在哪儿,都估计那是个古地名,又不是什么古迹,这几百年下来了,恐怕早就没有什么痕迹了。听到这话,杨兴东有些失望,甚至都不敢再抱什么希望了。
这天下午,会议散得比较早,一吃过晚饭,几个住在同一层楼的就叫杨兴东去夫子庙转转,不然,不白来一趟嘛。于是,他们几个招了人力车,就奔城南而去了。
从东面的平江府路进入夫子庙,两边都是老字号店铺,卖什么的都有,小摊贩更是随处可见,人来客往,吆喝声、嬉笑声不绝于耳,十分热闹。新落成的首都大戏院,在这些古建筑群里格外引人注目,是那样的气派而洋气。
走进江南贡院,看了明清时期的科举考场遗存。再往西走,就进入夫子庙的核心区,他们看了大成殿和学宫建筑群,还转了转大殿两边的东市和西市。出来之后又走到文德桥,听说李白曾在此醉酒捞月,还听说每年农历十月十五,可以在桥的东西两侧的秦淮河里各看到半个月亮。几个人坐着画舫游船游览了一番这十里秦淮的旖旎风光。
是呀,以前就听说过十里秦淮这个名胜,可亲身来了才知道,就像那牌坊上的天下文枢这四个字一样,夫子庙实际上是孔庙和文庙。虽然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主要景点,一些名人故居都没有来得及去;可被称为秦淮八绝的特色小吃,高高的防火墙、黑白相间的特色民居以及小砖黛瓦马头墙,已经给杨兴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就在想,孔庙自然重要,可实际上,也许正是学宫和贡院这些科举设施的缘故,才给这里留下那么多文人墨客的足迹和千古名篇;兴许也因为这个,才有了灯光桨影和市井的繁华,甚至名妓如云,令人忘返吧。
回到宾馆,他转辗反侧,难以入睡,倒不是秦淮风光的缘故,而是心里有事。本来打听了几天,没有线索,他已经对寻根问祖不抱什么奢望了,殊不知这一趟夜游秦淮,又勾起了他那寻找柳树湾的念头,不是吗?这么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祖居之都,轻易放弃寻根之举,肯定会遗憾终身的。睡不着,干脆起来,他披上衣衫,又去楼下院里抽烟去了。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实在困得不行了,这才回去躺下。
第二天,一早天儿就阴着,杨兴东开会去得稍微迟了一点,可就在他签到的时候,前面一个叫杨兴国的名字跳入了眼睑。坐下来听会的时候,杨兴东就在想,在他们老杨家的家谱里,这个兴字不是随意用的,它代表着其中的一代人,这不就是说杨兴国和他是同族平辈人吗?这可是大好事呀,寻根问祖,终于,出现了一线希望,他可兴奋极了。
至于这天上午会议讲的什么,杨兴东都没有仔细听,其实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在想,如何与杨兴国取得联系,兴许他晓得一些关于柳树湾和祖上的情况呢。<!-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