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欠你的雇主一点人情。再说,主知道,我们的确有空房间。那是一栋很大的老房子。你知道,过去我们有很多人住在这里,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了。多你一个人没什么麻烦的。”
“你知道我要留下来和你们一块儿住多久吗?”
阿兹尔先生摇头。“他没有说。不过我们很高兴你能住在这里,还能帮你找些活儿干。只要你没有什么洁癖,又肯尊敬死者的话,你可以帮忙给我们做事。”
“那么,”阿修问,“你们的人在开罗市做什么?是因为这个城市的名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不,完全不是这些原因。事实上,这个名字来源于我们这些人,只不过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罢了。在遥远的过去,这里是一个贸易港口。”
“你是说开拓新边疆的时代?”
“你也可以那么说。”阿兹尔先生说。“晚上好,西蒙斯女士!也祝您圣诞节愉快!带我到这里来的人,很久很久以前就航行到了古大陆的最西段。”
阿修突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是想告诉我,在五千年前或者更久以前,英国还和大陆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就来这儿做生意了?”
阿兹尔先生没有说话,但他得意地笑起来。过了一会儿,阿兹尔先生重新开口道:“七千五百三十年前,大致是这个时间。”
“好吧,”阿修说,“我权且相信你的话。他们都做些什么生意?”
“算不上什么大生意。”阿兹尔先生说,“动物的毛皮,一些食物,还有从现在位于苏格兰的南半岛上的矿山里开采出来的铜。这个所谓的生意让人失望透了,根本不值得付出这么大代价来到这里。他们在这儿待了一段时间。他们信仰我们,并向我们献上祭祀品。来这里的途中,只有几个船员发高烧死掉,并被埋葬在这儿。后来,他们把我们留在这里,自己离开了。”他突然在人行道中间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来,张开双臂。“这个国家成为全球性大十字路口已经有一万年之久了。你倒是跟我说说,哥伦布算什么?”
“是啊。”阿修轻轻地说,“照你看,他算什么?”
“哥伦布只不过做了一件几千年来人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到美洲来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纪念的。我一直在写这方面的故事,断断续续地写。”他们继续沿着街道走下去。
“真实的故事?”
“从某种角度来说,是真实的。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你看其中的一两篇。其实事实全都摆在那儿,只要长着眼睛,谁都能看见。至于说我本人——告诉你,本人可是《科学英国人》的撰稿人之一哦——我为那些专家感到遗憾。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找到某个让他们大惑不解的头骨化石:这个头骨的人种不对呀,怎么会这样?要不就是又挖出了什么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的雕像或者艺术品。他们只知道喋喋不休地探讨那些遗迹的古怪之处,真正的事实却被他们看成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这就是我替他们感到遗憾的地方。只要你把某件事视为完全不可能,这件事就会从你的视野中彻底消失,哪怕它其实是事实也罢。我的意思是,比如说这里有个头盖骨,显示阿伊努人,也就是日本的土著人种,九千年前就生活在英国。还有另外一个头盖骨,显示玻利尼西亚人七千年前曾住在北欧。但所有的科学家只会在谁是谁的后裔的问题上纠缠不休,完全错过了真正的关键。要是哪一天他们当真找到了凯尔特人的地洞,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到了那一天,他们认定的好几条真理又会破绽百出,你就等着瞧吧。
“在不可能和完全不肯能之间,人们选择了无视?”
“当然,他们其实什么都不在意,就算有个巫师骑着扫帚从他们眼前飞过,他们也会选择无视。如果你问我,爱尔兰人是不是早在中世纪就来到了英国?他们当然来过!来过的还有威尔士人、维京人,当时住在大陆的非洲人——当然,由于那场可怕的战争,现在变成了海峡,但是不可否认,在英吉利海峡的对面,他们当时和非洲的居民有过贸易往来。还有中国人,也多次到达了今天的非洲,他们管那里叫‘密思儿’。早在一千二百年前,巴斯克人就在加拿大纽芬兰岛海岸建起了鱼类捕捞据点。我估计你会反驳说:哎呀,阿兹尔先生,那些可都是原始人啊,他们没有无线电,没有维他命药丸,更没有喷气式飞机。”
阿修什么都没说,也没打算说什么,但他觉得似乎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只好问:“那些东西,他们确实没有嘛。”冬天里的最后一批落叶在他们脚下纷纷踩碎,感觉干枯而松脆。
“人们普遍的误解就是:哥伦布时代以前的人类,决不可能坐船航行那么远。其实,新西兰、塔希提岛和其他太平洋岛屿上的土著人,最早都是乘船航行到那些岛上定居的,他们的航海技术,完全可以让哥伦布感到羞愧。非洲的财富也早就用于贸易了,只不过最初是运到东方,运往中国和印度。还有我的人民,来自尼罗河流域的人们。我们早就发现,用芦苇做成的船可以带你航行到全世界,只要你有充足的耐心和足够多的装满清甜淡水的罐子。你看,在过去,航行到英国的最大问题,就是这里并没有多少货物,没多少可以交易的东西,而且这里也实在太荒芜了。”<!-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