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得到风打窗棂的声音,他们两人相隔不过十厘米的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急一徐,无声对峙着。
何时谦起身,将“酒杯”放回到实验台上:“你想多了。”
“不如,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的——”他的身后,何卫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干涩低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苏九韵当年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吗?”
灯光下,何时谦的肩线笔直挺拔,他转过身,眼底一片清明:“你说——关于你的?”
“不亏是学霸,就是会抓重点。”何卫东嘴角弯起,随手将“酒杯”放在地上,起身看向窗外,凌晨两点,这个时间,基本上整个城市的人都睡着了吧?他拿出一支烟,深深地嗅了一口,然后将它准确地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当年,我和苏九韵是假装男女朋友。”
“这个我知道。”
“几年前,远达在山海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项目,叫‘山海计划’,它事关远达是否可以更进一步。我同几名董事会的老总亲自去山海商谈。”
山海计划,上次远达生物制药二十周年年庆的时候,何时谦在远达二十年大事记中看过这个项目总结,它是远达的一个分水岭,正是因为它,远达才有后来几年的长远发展。
“苏九韵是因为当时母亲病重,急需一笔钱做手术。而我……”何卫东忍不住苦笑,笑着笑着,心底最深处有一处酸意涌了上来,随后,那股酸意爬上了四肢,窜进了心脏,变成了无穷无尽的凉意,“我的身体……一直都有隐疾,‘山海计划’进行到最紧要的关头时,我却突然病发,为了在客户,也为了在董事会面前掩盖自己身体的状况,于是,我请九韵陪我演了一段时间的戏,我……”
突然,何卫东的左肩被人从后面狠狠地拽过,随后,重重的一拳打在了他的左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
何卫东满眼震惊,不明所以:“何时谦,你疯了!”
何时谦脸色惨白,刚刚打过何卫东的手此刻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他上前两步,拉住何卫东的衣领就往门口拖去:“我有认识的医生,爷爷和姑姑也有非常多的人脉,包括和远达来往的一些客户——”
眼底有异光闪动,何卫东被动地被拉着,踉跄着往前走。几步之后,他抬起头,狠狠地拽下何时谦的手。手心的力量一松,何时谦差点摔倒在地。
轻轻地拍了拍衣领,何卫东自嘲:“这么多年了,时谦,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身体有问题的人。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我为什么谁都没有告诉。”
呼吸一点一点地平息下来,思绪才一点一点地回到正轨。
何时谦回身看着何卫东,有些艰难地开口:“因为远达?”
何卫东偏了偏头,笑了:“对,因为远达。谁会让一个身体有隐疾,且永远都治不好的人,来掌国内第一药企远达生物制药的船舵。”
眸中的怒火瞬间点亮了何时谦的整张脸,但随后,那灼热的目光似深夜的海浪一般,一层一层地向前推进,直至完全融入无边的黑暗中:“在你心中,远达董事长的位置就那么重要吗?”
“是。”
“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是!”
何时谦不可置信:“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