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彬浑身是血,连脸上都全是血迹,听见二营长的哭喊声后,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用……费……这个……功夫……了,我……不……行了。”
“董旅长,您别说话,我一定要救您出去!”看到董文彬的惨状,二营长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哽咽着回应。
“没用了……”董文彬咳了几下,本来嘴里就有血顺着嘴角往外流,咳嗽过后,直接就喷出了两口鲜血,显然伤势极重。
“董旅长……”此情此景,让二营长不由自主地哭泣起来。
董文彬稍稍歇息了一下,见二营长和新进来的那个士兵要搬动他,便开口阻止道:“我救……不……活了,麻烦你……转……转告……天喜……”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这让二营长急得手足无措,回应着说道:“有什么话你伤好了以后,自己和他说,我不帮你带话,现在你不准再说话了。”
董文彬脸上的表情很痛苦,可仍是挤出了一丝苦笑,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恐怕是……见不到……见不到天……喜了,告诉……告诉……天……喜,帮我带……带……带句话……给……给老大,……我……我不……不后悔……当他的兵!”
董文彬说这句话的同时,眼睛里浮现出了南京城的那一幕:一旅参谋长万全策对着整个指挥所人人说道:“现在我要去阵地上,你们可以去总队司令部,就说奉我命令去的,也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前线,你们自己选择。”一屋子的人只有自己愿意跟随着他去战场。万全策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去总队司令部?”
“报告参座,我叫董文彬,江苏徐州人。”自己的回答直到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首都都要丢了,我们还要跑到哪去?还不如就在战场和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也就是那一天,自己加入到了老二团,虽然当时没有见到老大本人,可是在南京逃亡的路上,他深深地折服了自己,从那时起,自己就知道,这辈子注定了要跟随老大。
现在,自己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无法继续奉从老大的命令,无法继续跟随他的脚步,当然要告诉他一声。董文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强撑着一口气,是不是因为心中有着这个念头,但是他清楚,把这番话一讲出口,浑身舒坦了许多,似乎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
老大、骚鸡公、铁胆、东平,半鬼子、天喜、丫头、文智、谷姐还有全旅全军的弟兄们,我先走了,你们要好好地活着,替我打鬼子,替我把鬼子赶出中国。董文彬的脸上洋溢出了灿烂的笑容,眼睛忽然间有种异样的光彩,随后又慢慢的消失。
董文彬的脑袋偏向一边时,二营长还在喃喃说着:“我不帮你带话,我不帮你带话……”
可是,当董文彬的手垂下,当头偏向一边后,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伤痛,仰天大吼:“董旅长!”
…………
一营在敌人的重炮下无从喘息,二营去协助战车部队了,现在李天喜的身边只剩下了三营和团部的警卫连,可用的兵力太少太少了,而左边的鬼子随时都会进发到这边来,衡阳城外的鬼子也正在朝这边退却,一团实际上已经处于极其凶险的境地,现在惟有寄希望于董文彬战车部队和二营能迅速击溃前方的敌人,否则恐怕一团真的会是想退都退不了啦。
这样的一个局面,不仅李天喜没有想到,恐怕就算是戴存祥也未必会想到,鬼子居然在这个破地方,有着重兵,这是凑巧还是鬼子有意为之,李天喜不想去深究,手中的望远镜一时关注着一营那边,一会又去观望二营和战车驶去的方向。
远处连绵的爆炸响声,让李天喜有些焦虑和紧张,他清楚,以坦克车上的火炮,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出这样的响动,如果不是己方的炮响,那么只会是另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是他不敢也不愿意去想象的。
尽管李天喜一万个不情愿往坏处去想,可是望远镜中的情景还是让他的心悬起来。
二营在往这里退却,尽管不是慌不择路的后撤,但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区别,垫后的一个排一直在往后开火,显然身后还有着追兵。
坦克车呢?李天喜脑子里有了不好的念头,可是他不敢继续往深里去想,只是盼望着后面能看到战车的影子,但让他失望了,直到有膏药旗出现在视线里,仍没有看到坦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