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也走上来,和兄弟们站作一排,看着那个披头散发,已显老态的老人,严厉地说道:“身为父亲,您自私狭隘!父母望子成龙,您望子不抢风头。三弟有富农之才,四弟乃文人表率,六弟为领兵良将。您却赶走三弟,冷落四弟,逼走六弟。身为公公,您残杀亲孙,逼媳和亲,您违天理,背伦常,您,不父!”
萧煜紧随其后,说道:“您,诬陷兄长,谋权篡位,蒙骗父君,愧对天地君亲。您,不子!”皇帝的脸,因为这一条条罪证由红转黑,由黑转青,由青转白,此刻瘫坐在软榻上,脸色惨白无色,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特别是在听到那句:“诬陷兄长,谋权篡位”的时候。
他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地,连撑坐起来都很艰难了。
“你们……你们……”
这时候,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阮哲走了出来,他手上捧着一本书,刚才一言不发就是在奋笔疾书。
“对了,为了阮家上下那么多条人命,容臣再添上一笔。”说着,他一边写,一边念叨:“好大喜功,迫害史官。”写完之后,他吹干书上的墨迹,在书的封面上大笔挥下《新大祁通鉴》五个大字,并在右下角签上了自己名字。
这一次,对皇帝而言绝对是致命一击,他做这一切就是想在史书上留名,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着急要出兵凉国,只是没想到,他的确是留名了,却是遗臭千古。
这一次,他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阮哲扔掉笔,对皇帝扬了扬自己手上的书,说道:“皇上,您的三个儿子呢,倒是求过我,若是您现在向太子妃,雪家母女三人道歉的话,这本《新大祁通鉴》,我会在您千古之后再公诸于世。”
皇帝被气得一口急血攻心,他这才明白阮哲之前的阿谀奉承都是假的,交给他的《大祁通鉴》也是假的,他“噗”地一声竟生生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他,甚至连个为他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他只能颤颤巍巍地指着阮哲,声若游丝地说出一句:“滚!”
阮哲还是一如既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颇为遗憾地将史书收进胸口,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墨水,满口遗憾。
“罢了罢了,皇上您有皇上的尊严,让您向小辈道歉的确有辱您的面子。”阮哲说着,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也算是让我撞上了好时候,赏花宴里,儒生们都在等着这本《新大祁通鉴》呢,我正好出去和他们交流交流。”
皇帝几乎是用爬的,从软榻上跌了下来,手中的剑哐当落地,巨大的声音在阁楼里响起,阮哲回头,看着皇帝,眼神里多了一丝戏谑。
“怎么?皇上想留臣下来吃饭?”
皇帝一双眼睛都熬成了兔子眼,他一步步地,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他走过雪太傅,这个曾为他鞠躬尽瘁,却最后心凉辞官的知己。
他走过雪夫人,这个曾因为他和自己女儿生离了十多年的女人。
他走过太子和太子妃,这一对因为他,失去了数个未出世孩子的小夫妻。
他走过萧玟,这个因为他终生郁郁不得志的儿子。
他走过萧煜,这个因为他痛失爱人,最后被逼自贬的良将。
最后,他在雪倾城和小六这一对双生花面前停了下来。
小六和雪倾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很默契地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