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捷楚道:“你去把小鲤鱼失踪的消息告诉他,再把那张药方给他。”花葵虽然不知道辛捷楚为什么让她把那张药方给严灼心,但她知道,辛捷楚让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不等花葵回答,辛捷楚轻叹一声道:“如果他问起我......你什么都不必和他说。”花葵的心思辛捷楚一清二楚,她此刻让花葵去见严灼心,一来确实有要事交代,二来也是为了满足花葵的心愿。辛捷楚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的心意希望花葵能明白,至于花葵最终能不能实现愿望,一切只能看天意。
从春花楼失意而还,严灼心独自一人上望月楼在寒夜里舔舐伤口。若非他和财神爷朱越还有些交情,他当真成了孤家寡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辛捷楚给他造成的伤害不仅仅是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那份凄凉逐渐扩张开来蔓延到全身每一个部位,让他觉得每一寸肌肤都是痛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拥有的东西很多,而今细算起来,花依怒离开了他,徐妙笔死了,日月宫早就不复存在,要是连辛捷楚他都失去,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他真想大醉一场,可男儿立于世若只知道借酒浇愁,那和愚夫蠢货有什么区别?大丈夫做事但求问心无愧终身无悔。明日就是鉴宝大会,他要是喝得像个醉猫一样,误了大事怎么办?
越是伤心的时候,却也让他越清醒。仔细想来,生气归生气,小公子严灼心脸皮应该比现在厚一点。也难怪,都是他太在意辛捷楚,所以被辛捷楚这么一激,居然灰溜溜就走了。严灼心越想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他往日里自诩聪明,在辛捷楚面前,怎么变得一根筋了。
只听到花葵在背后喊他,严灼心转头看到花葵就站在身后,他先是一愣,然后笑道:“花葵,你怎么来了?”
此刻花葵见到他,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花葵苦笑道:“是辛姐姐让我来找你的。”
听说是辛捷楚让她来的,严灼心一时兴奋站起来问道:“她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花葵还来不及回答,他并又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为什么不愿见我?”
儿女情长,花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鼻子一酸含泪道:“公子,小鲤鱼失踪好多天了,我们一直在派人寻找,可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辛姐姐为此事彻夜难眠。”小鲤鱼在严灼心心里的位置非同一般,严灼心一听如晴天霹雳。花葵接着把那张药方递过去道:“这是辛姐姐让我给你的。”
严灼心满心以为那是辛捷楚给他的信,接过去一看,上面写满各种草药,特别是那味红花,他知道那副药的功效,更是吓出一身冷汗,他一时间惊愕不已问道:“这是什么?”
花葵答道:“这是蓝月让侍女给她抓药的药方,不过公子放心,我们已经把药换了。”
花葵也不把话一次说完,她真是把严灼心吓了个半死,严灼心还以为......听了花葵的解释,严灼心松了口气呵呵一声。严灼心知道辛捷楚让花葵把药方交到他手里的用意,只是辛捷楚为什么不亲自来呢?分别已经一个月之久,难道辛捷楚不知道他心中有多想她吗?看样子,这次辛捷楚是真的认真了,严灼心心里比吃了黄莲都要苦。爱一个人难道就这么难吗?严灼心仰头长叹,难道老天真的要把他在意的人一个个都从身边夺走吗?
花葵看着严灼心心碎的样子,她心中多有不忍,就怕自己忍不住把辛捷楚说的话全告诉严灼心。她急忙拱手道:“公子,我先走了。”说罢,转身哭着跑出去。
严灼心看着花葵消失在眼前,他只觉得自己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心中七上八下的。眼下,辛捷楚不愿理他,小鲤鱼无故失踪,明日就是鉴宝大会,再加上手里那张沉甸甸的药方,严灼心千头万绪,好像所有的坏事全都一起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楼下有人“咚咚咚”跑上楼,一个望月楼的伙计来到跟前抱手笑盈盈道:“严公子,有人给你留下一封信。”他取出信,双手捧到严灼心面前。
严灼心接过信对来人客客气气道:“多谢。”
来人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小人告退。”
什么人那么好的兴致,给他写起信来了,他最希望收到辛捷楚的信,没想到是一张药房。起初严灼心并未在意,他把信丢在桌上慢悠悠坐下继续饮了一杯。一杯下肚,目光不经意落到那封信上面,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引起严灼心足够的重视。那信封上面不着一字,但信封所用的纸质严灼心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天玄阁用来传递消息时特定的纸张,留信给他的人一定是天玄阁的下属。这么晚给他来信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严灼心急忙拿起信拆开来看。
信中留有一行工整的字“洛诗禾有难。”严灼心看了后自言自语小声道:“洛诗禾有难......”老实的说,洛诗禾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严灼心大可不想给自己惹一身麻烦。只是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化解程洛两家的恩怨,洛诗禾此时要是出什么意外,他所做的一切不就功亏一篑了?再者,谁让他得知了洛诗禾有难的消息?他最看不惯女人被欺负,小公子严灼心怜香惜玉的毛病又上来了,严灼心丢下酒杯风风火火跑下楼。冲出望月楼,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一片片雪花迫不及待地落下,原来,在不知不觉当中,天上已经下起大雪。
大雪说下就下,这也许是过年前的最后一场雪,就让暴风雪来得再猛烈一些,好让他清醒清醒,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而不是在望月楼借酒浇愁长吁短叹。他有种预感,无论是辛捷楚不想见他,或是小鲤鱼的失踪,一切都会伴随着化解程洛两家的恩怨迎刃而解。原本,他和程少依有约在先,今夜一起去见程不归,劝程不归放下仇恨。计划赶不上变化,依眼下的情况,他只能先赶去洛英山庄,再去和程少依会和,希望程少依能理解。
严灼心悄悄潜入洛英山庄来到洛诗禾居住的院子,一眼看到洛诗禾房中亮着灯,他不禁疑惑,洛英山庄戒备森严,洛诗禾能有什么不测,一定是消息有误。正要离开,又想,天玄阁的消息从来没有出错的时候,洛诗禾屋里虽然亮着灯,不见得屋里有人。严灼心施展轻功跃上洛诗禾房间屋顶,他轻轻拆去一片瓦往屋里望去,果然,洛诗禾就在房间当中。只见她一件件脱去穿在身上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她不愧为天下第一美女的称号,她的美让人热血沸腾,严灼心看得屏气凝神,看得一颗心砰砰直跳。要是以前,天上掉下来的便宜严灼心岂会白白错过。可今时今日,严灼心知道,对一个女子的怜惜除了爱护还有尊重,洛诗禾再美他却不能做暗中窥探的伪君子。他悄悄把瓦片放回原处躺在屋顶,雪花落在脸上,屋里那个人可是人人倾慕的天下第一美人,他今夜所为也算是做了一回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光明磊落感觉竟是如此畅快,他不禁想大笑三声。
过了没很久,只听到房门开了,严灼心探出头望去,洛诗禾换上一身新衣,打扮得光彩照人,连兵器都没带并兴高采烈走出院子。她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漂亮,无非是去见自己的情郎,看样子洛英山庄已经没有他的事,不如尽早离去的好,严灼心轻轻一笑。只是一转眼严灼心又想到,洛诗禾苦恋之人是李香书,明日就是鉴宝大会,这种时候可别出什么乱子的好,来不及多想,施展轻功跟上去。
跟上去才知道洛诗禾要出门,一辆马车早已等在门口。天色不早了,严灼心真不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出门无疑是节外生枝,她到底想干什么?但见洛诗禾不带一个随从独自驾车离去,接着,陈道安提剑从暗处走出来,鬼鬼祟祟跟在马车后面尾随而行。等两人走远后,严灼心从墙头上一跃落到洛英山庄外面,他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把折扇轻轻打在手心上,这出猫抓老鼠的游戏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雪越下越大,街市上早就空无一人。洛诗禾驾车穿行在长安大街上,没人知道她要去哪,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她把自己打扮得那么漂亮,她想见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只见马车在前面的拐角处右拐进入一条小巷,陈道安刚追进小巷,十余个持短刀的黑衣人从墙头落下,不由分说挥刀向陈道安扑去。好戏开场了,严灼心站在屋顶看着脚下的刀光剑影,他早就知道洛树云信不过陈道安,也只有陈道安这个傻徒弟才会对洛树云死心塌地。再看一个持剑的黑衣人站在暗处远远看着眼前的打斗,那人穿着夜行衣,从身形来看与梁肖月有几分相似。看来李香书真的动手了,洛树云眼睛只知道盯着洛河图,只怕全然蒙在鼓里。今夜陈道安还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逃过一死就看他的本事,严灼心见马车已经消失在眼前,这场好戏他是没空接着看啰,于是,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追过去。
不一会,见马车停在一所大宅子门口,洛诗禾刚推门进去,就有人悄悄把马车牵走。严灼心来到院子门前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兰馨阁”三个字。也不知道这兰馨阁是什么地方,他心想,洛诗禾独自出门,要是有人想让她消失,一夜的大雪,等到天亮的时候,洛诗禾只怕早已人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