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灼心走回来道:“小鲤鱼和别人无冤无仇,别人干嘛要害她?有人觉得她的身份地位不配做杨家的少夫人,要想让杨少爷你死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消失。”严灼心拍了拍杨少诚的肩膀道:“江湖险恶,杨少爷,你是知道的。”杨少诚心中一凉坐到凳子上,严灼心在他耳旁道:“小鲤鱼能活下来已经是天意,一边是她喜欢的人,一边是她喜欢那个人的父亲,你说她能怎么办?。”
杨少诚愧疚不已,咬牙道:“爹为什么要那样对她,都是我害了她。”
严灼心坐回去饮下一杯酒道:“好了杨兄,杨场主已经死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你没有必要再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如果你真心喜欢小鲤鱼,你就该把你心里的话都告诉她,小鲤鱼是个善良的女孩,她已经因为你受过一次伤,你要是让她再受伤害,老天爷都饶不了你。”事情的真相往往是血腥的,严灼心把小鲤鱼如何受伤的经过全告诉杨少诚。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特别是有钱的男人,为小鲤鱼的将来打算,他不忘警告杨少诚一番。杨少诚突然之间仿佛成了薄情郎,他一时如坐针毡,觉得里外都不是人。严灼心见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哈哈大笑一声道:“杨兄,你还有什么事情让我帮忙,不如一口气全说出来,趁我心情好,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杨少诚回过神来道:“是这样的,严兄,我想请你帮我去劝劝表妹。”
严灼心一听自言自语道:“洛诗禾......”杨柳青临死前曾求他尽力照顾洛诗禾周全,自那日以后,他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愧对亡者。严灼心沉默半天问道:“她怎么了?”
杨少诚深感不安道:“表妹病刚好些就离开了杨家马场,她每日在姑姑、姑父坟前痛哭,我亲自去想把她接回杨府,可她不肯,姑父身前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他虽然死了,那些人却未必肯放过表妹,此外还有李香书和乔木,我真担心她们会对表妹不利。”
事情都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杨少诚还称洛树云姑父,真叫人意外。严灼心叹道:“杨少爷,你们杨家和洛家没有半点关系,洛树云根本不是你的亲人,你口口声声叫他姑父,就不怕杨场主在天有灵骂你是不孝之子?”
杨少诚道:“从我出生那一天起就一直喊洛树云姑父,不管杨家和洛家有什么冤仇,在我心里,我们两家人的的血脉关系是分不开的,姑姑和姑父死了,我理应好好照顾表妹。”
这番话让人颇感欣慰,就冲他那片心意,严灼心理当帮他的忙。严灼心笑道:“好,我可以帮你去劝劝她。”
杨少诚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欢喜的拱手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说罢,站起来就走。
严灼心问道:“你那么着急干嘛去?”
杨少诚道:“我去老渔翁那里向小鲤鱼道歉,表妹就交给你了。”说完,迫不及待的走出门。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反正辛捷楚不愿见他,闲来无事,不如去看看洛诗禾,顺便祭拜亡人。既然是看望亡人,当然要略表心意。严灼心带上一壶酒,带上几样小菜,再带上些香烛纸钱出了长安城往空山宜居方向走去。
果真如所料,洛诗禾跪在父母坟前默默流泪。几天不见,她好像突然消瘦了许多,让人看上去十分心疼。俗话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洛诗禾的心境别人是体会不到的。严灼心对她报以理解,他把酒菜摆到洛树云夫妇坟前,点燃香烛供上纸钱,以表达对死者的敬意。
他的好意博得洛诗禾不少的好感,洛诗禾不动声色道:“多谢。”
他不是来博取她欢心的,事到如今这两个字就不必再说了。严灼心只觉得身上压着一个大石头,问道:“洛大小姐,你还想跪到什么时候去?不如我们聊聊吧。”
有人好意来劝她,洛诗禾泪水喷涌而出道:“当时你们就不该救我,让我死了多好。”
严灼心听到的只有心碎,轻声安慰道:“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洛诗禾不住的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了,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你们该让我死的。”
严灼心道:“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我们大家都是你的朋友,还有杨兄,他一直很担心你,他只剩你一个亲人,他希望你能回杨家马场去。”
洛诗禾哭道:“你们都在骗我,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
耐心劝她她不肯听,严灼心并抬高音量道:“洛大小姐,当着你父母的面,你一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们的灵魂能得到安息吗?你想死可以自己去找个干净的地方一了百了,免得在乎你的人一直为你担心。”说到这,严灼心指着洛树云夫妇的墓碑喝道:“你不是想死吗?你现在就告诉她们,就说你愧对了她们的养育之恩,愧对洛夫人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辛苦。”短短几句话让洛诗禾恍惚如天边看到一缕彩虹,她止住泪水,心一下气坚硬起来。责备过后,严灼心道:“你刚失去父母,又失去洛英山庄,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但你不能拒绝大家的好意,你的性命不止是你自己的,就算为了洛盟主和洛夫人,不管有多难,你都要活下去。”
听洛诗禾的气息逐渐平静下来,严灼心再道:“也许你会想,你是这个世上最不幸的人,其实这个世上比你不幸的人还有很多,江湖险恶,有多少人终其一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至少你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至少她们陪着你度过了二十年的时光。”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严灼心心里有数不尽的悲伤,他情不自禁道:“在我六岁前,我一直和一对夫妇住在一个农家的院子里,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喊她们洪叔、婶婶,我记得她们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洪叔对我很好,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他给我做木马,陪我放风筝,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让我拽着他的长胡子,婶婶养了好多只鸡,每天她都会给我煮一个鸡蛋,她做的菜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香的,每到晚上,她都会把我抱在怀里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我一直都以为她们就是我的父母。”回首蓦然,严灼心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