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从喉咙间喷出一口血,脸上却缓缓浮出一个虚幻的笑:“我是个粗人,但我第一次见你,我便想到了一句话,我一直一直想给你说,而今总算是有机会了。”
李嫣眼中聚起大片的雾气,慕情硬撑着往她的方向再挪动了几分,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一字一字坚定说:“为你,虽九死其犹未悔。”
李嫣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却只看到少年嘴角勾起的一个肆意的笑,最后荡在耳边的声音纵然快意:“你之前说我是脓包,我证明给你看,我到底是不是脓包……”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弹跳而起,红樱大刀在雪地上转出一个完美的弧线,也不知他如何移动,再看时,那刀却已经插上了李园的马背,马受惊窜起,慕情拔出刀,拼着最后一击割上了李园的脖子。
李园眸中难得出现惊慌神色,可他定下心神,两指捏了刀身,而另一边的手,却是执剑刺向了慕情的胸口。
慕情被挑下马,地上顿时开出大片大片的红莲。
身后的禁军已经压过来,玄铁所筑的箭头在白雪中折射出阴惨惨的光,皆是正对着他二人。
李嫣全然不顾般,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慕情还有最后一丝意识,只发出了一个字:“寨……”
李嫣悲恸,脸上滚下两颗泪水:“你不是脓包,我之前看你可爱,所以说出这些话逗你玩。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要救我一救,你是第一个。慕情……”
最后两个字,已是带了哭音。
慕情已是垂死,可听到这话,眼角处也滚下泪水来。
李嫣仿佛祈求般说:“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还这么小,你不是说,你的爹娘快要回来了吗?他们离开你那么久,一定很想你,他们……他们都还没有看看你。”
慕情全身染血,甚至他的瞳孔都已经涣散,可他声音悲切,还在勉强说:“我阿爹……阿爹告诉过我,一个……男人再不济,也……也要护得住四样东西,家里的……父母,脚……脚下的土地,怀里的女人,身边……的……兄弟。我已经……已经对不起我那些兄弟了,我不能再护不住你。我想,若是……我……阿娘被人丢……丢在乱葬岗,我阿爹……也会发疯,也会……拼命。所以,我想……他们……会……会理解我的。”
他说到这儿,脸上浮出一个虚幻的笑:“其实我很……想……问一问,你……你真的很……嫌弃我小吗?若是……若是……我……再长几岁,你……你会不会……喜欢……喜欢我一点?”
李嫣正欲开口,却是突然被一股大力提起。李园挡在她身前,她只能看到他高举在半空的手,重重的落下。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她紧紧拽住他的袖袍,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求你——不要——”
可还是晚了。
漫天的箭雨落下,带起大片的飞雪,这样的盛景,真是美如幻境。
而本来还存有一口气的慕情,这次却是真正的万箭穿心。
等漫天的箭雨撤去,李园这才回过身看她,他声音带了几分暖意,倒像是真正在评说一件事情:“此处地白风寒,枯木无花,做埋骨之地,倒是不错。”
李嫣看到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苍白着脸一把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过去跪倒在雪地里。
她颤抖着抱起慕情,红色的血染了她满手满身。
她眸子一点一点变得赤红,而后却是从胸腔里重重的喷出一口血。
她摸了摸他的眼睛,那双贯是带笑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