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嘉是很受用的。白芨长他七岁,听他叫一句哥难如登天,得了这么一句就眉眼弯弯地去帮他开了洗衣机,盖一关,陆星嘉拍拍身边的位置:你上来。
白芨说,洗衣机塌了怎么办?
现实主义男人真的好烦,一点都不懂浪漫。但白芨还是坐了上去,非常认真地说了一句:挺稳。
陆星嘉觉得他很可爱,就去摸白芨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说你别动。然后从洗衣机旁边摸出一个速写本和铅笔,开始画白芨,很快转过去给他看。白芨知道他会画画,但不知道他这样会画,由衷地喜欢:画得很好。
然后琢磨着要撕下来带回去裱,陆星嘉挠挠后脑,就有些害羞,说不要,把速写本拿了过去:我认真给你画一幅,再裱起来。
其实那幅画在他心里只有九成好,剩下一成输在白芨的眼睛,始终画不出看他的模样。陆星嘉从那一刻开始认输:艺术是爱的再现,比不上即时感受最为新鲜。
白芨取过他的速写本翻看前面的记录,最早的一幅是两年前,画的是家门前长了十几年的桂花树,纸页里夹着一些干桂花,纸页泛香。
陆星嘉说这是他在这里画的第七本,只是两年忙,回来得少,没怎么画。白芨轻轻应了一声,还是认真一幅一幅地从头翻,陆星嘉的笔触从青涩走向成熟,如今的脸则在心里倒退回第一次见他的模样,怪让人唏嘘的。
陆星嘉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赖上抽烟,坐在他身边说话,说他从小就喜欢坐在这里看窗外的大江,春和景明的时候渔船来往,雨天水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地响;涂鸦本架在膝盖上,他随手涂鸦,身边睡着一只小小的三花猫。
白芨的通感和共情能力一向很好,他环视着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觉得它像温暖的茧房或子宫,孕育了一个天才,额外赏赐了最自由的灵魂与无邪的爱。
白芨平日里冷静克制的时候更多,但从不向陆星嘉吝惜夸奖,鼓励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陆星嘉要转戏路,他就给他一点点地说,明知道陆星嘉手头的资源更好,但私下里和人喝茶还是会和人提一嘴陆星嘉的事,当然更重要的是,爱他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并持之以恒。
因为陆星嘉第一次带他回家的那天,夜晚风凉,两人在被子里贴得很紧,不说话,只是静静入睡。白芨将要睡着的时候,陆星嘉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说:
“我是第一次带人回来这里。”
“我知道。”
“……我爱你。”
“我也知道。”
陆星嘉安心在黑暗里闭上眼睛。
他们在一起三年,陆星嘉的变化肉眼可见,所有人都说他年岁渐长却更天真无邪,白芨喜欢听这样的话,说明小孩有了足够多的糖果,才不会吝惜和害怕失去任何一颗。
去年某电影节年终盛典,陆星嘉拿了很有分量的一个奖,上台说话的时候大方得体,致辞的最后空了几秒,灯光都暗下来,陆星嘉忽然对着话筒说。
谢谢,我会珍惜每一份爱。
白芨坐的地方刚好能用黯淡的侧灯看清他的表情,陆星嘉的确是看着他的方向的,白芨一愣,但还是认真用力地鼓掌。
……然后转脸就被送上了热搜。
此时距离他们上次同框已经过去六个月,热度却仍然不减当年,唯粉洗了一晚上广场,惨败于粉三五条万转小作文和现场配图,恨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陆星嘉觉得很有趣,把白芨被拍的照片发给本尊: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