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廿廿主动吩咐,叫五魁去请皇帝来。
这些年,旻宁最多每三日便要来请安,多少回廿廿寻了各种的理由免了他的请安,或者干脆不肯见。
今儿个她这样主动宣他来,倒算是头一回了。
月桂瞧了瞧钟点儿,心下有些不妥当,这便小声提醒,“……这会子皇上怕还在召见大臣呢。”
寻常日子,皇太后绝不会在皇上办公事的时候召见,不管皇太后自己有什么事儿,都绝不因私废公。
可是今儿个……
廿廿含笑点头,“我知道。我啊,这不是都年过古稀了嘛,这二十九年来也从未跟皇帝任性过。今儿个你就叫我任性一回吧。”
有些话,是该与旻宁说说了。
再不说,怕就要带到地下去了。
可是……她与他啊,将来到了地下,又何必再相见呢?还是趁着此时尚能睁眼,便说个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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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宁听闻皇太后圣躬不豫,哪里还顾得上眼前大臣们在说什么,他起身,丢下一众啰唣的大臣,转身便往寿康宫去。
他也老了,也是年近七旬的人。他自己从今年年初开始,便也有数次身子违和,故此他是最明白这个年岁的人,一旦身子不舒坦,可能会意味着什么。
一路往寿康宫去,他的心下说不出的仓惶。
这些年,他经历过那么多,无论是英人、鸦片,还是西域的变乱……他都未曾心慌如此。
因为那些事,虽则有顺境逆境之分,但是终究还是人力可为之事;可是……如今横亘在他面前的,却有可能是天意左右、人力不可为之事啊。
这个天下,他自问曾经只手可掌,他连江山大位都可手到擒来,可是……眼前这一刻,他却顿感无能为力。
还是太监在后头追上来扶住他,他才猛然明白过来,他竟自己就这样跑出来了,身为天子,竟忘了坐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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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寿康宫,走进她的寝殿“长乐敷华”,迎着他的,却是她的微笑。
他惊住。
原本以为她满面病容,或者背对着他,不肯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