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这边,钱中钱坐在柜台前,张大张二静静站在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气氛有些凝重,但没有谁率先开口,各自想着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钱中钱猛地抬起了头,下意识地朝着屋外看去,视线中空无一物,但他的眉头却是不自觉皱了起来,犹豫片刻后,开口道。
“你们收拾收拾就上板歇息吧,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必给我留门了。”
说罢,钱中钱急匆匆起身,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朝着酒楼外快步离去,看他走的方向,亦然是城西。
长街夜深,镰月似银钩,为数不多几颗昏星点缀着黑漆漆的夜空,整条街道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步行走着,穿梭在一条条街道中,一身粗陋的布衣,满是稚嫩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潮红,也不知是为何。
少年正是从酒楼离开的徐念卿,从酒楼出来后,他就一路朝着城西走去,但或许是因为心情较为低沉,走得不紧不慢,硬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不过走到城中的位置。
眼下到处战乱不断,虽说战火还没蔓延到这里,可人们心里难免有些担忧,毕竟这时期,多的是心怀叵测的人趁此机会横生事端,特别是那些匪贼,亦或是一些流亡在外的犯人,这些人可是喜欢趁夜生事,为避免遭受无妄之灾,大多数人天一黑就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很少有人会在夜里出门。
因而,在这夜里还悠闲在外晃荡的,多半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当然,徐念卿并不在内。
但他也清楚这世道的乱,看着渐渐深了的夜色,少年也加快了步伐,别说是那些匪贼或是亡命之徒了,就是一个寻常的成年人,也不是他一个不过十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儿能够抗衡的,万一点子背真碰上什么不安好心的人,那可有他受得了。
但就在这时,徐念卿像是有所感应地停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身前的一片黑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颤音道:“什么人?”
然而,过了许久之后都没有任何回应,少年不免心里嘀咕一句,莫不是自己听错了?刚刚好像真的有脚步声的!
正当他要继续向前走的时候,他再一次停了下来,这一次,那个脚步声渐渐清晰了起来,而且,还不止是一个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有很多人。
果然,下一秒,一个声音就从黑暗中传了出来,“小子,你家大人没告诉过你,一个小孩子走夜路是很危险的吗?”
声音落下,接连十几道身影走了出来,尽皆衣着朴素,却是无一例外腰胯横刀,虽然走的散乱,但却透露着几分乱中有序的意味。少年盯着为首一人,眉头紧皱,哪怕只是见过一面,但他还是记得,这个人正是前几日和那名叫霍凯的少年坐在一起的中年,而紧随其后的那些人,却是一水的生面孔。
那姓宋的中年同样打量着徐念卿,并不急着动手,而是在少年身前不远处站定,其余人则是绕过两侧,将少年团团围住,同样不曾出手。
中年看着少年并没有流露出意料中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难免对徐念卿高看了几分,开口道:“小子,终于等到你出来了,怎么样,前几日我家少将军跟你说的那番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只要你肯告诉我那和尚的行踪,我保证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指头,而且,不论你有什么要求,想要什么,钱还是官位我都可以满足你,怎么样?考虑考虑?”
若说上一次没有果断拒绝这些人,是因为徐念卿在猜想他们和那个和尚的关系,但眼下他却是完全明白了,这些人和那和尚定然不会是友,至于是否是敌,怕也是相差无几了。
因而,哪怕此刻已然身临绝境,徐念卿却丝毫不惧,轻哼一声,目光坚定地看着那开口的中年,开口道:“我不知道!”
听着少年硬气的语气,中年似乎早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但还是有些许的意外,片刻后,轻笑了一下,阴沉道:“看来,你是不同意跟我们合作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的下场可会很危险啊,你要想好,你不肯透露他的行踪,落在我们手里少不了要吃一顿大苦头,甚至是丢了你的小命,可他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这么做值得吗?”
中年恩威并施,少年依旧不为所动,一只手攀附上腰间的木剑,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中充满坚定,“要杀要剐随你,我什么都不会跟你们说的。”
中年看着少年握住木剑的动作,失笑道:“看不出来倒还是个软硬通不吃的家伙,怎么,你觉得就凭你那把破木剑就能从我们手上逃出去吗?小子,你未免太嫩了点了吧!”
中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另一名青年却是开口道:“好了,别跟他墨迹了,抓紧动手吧!”
徐念卿这才发现,中年身后站着的四五道身影似乎和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尽皆披着一身纯白斗篷,整个人都被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而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正是开口的那个青年,显然,这是两伙来路不同的人,而这一伙人的头目便是这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