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手札封皮上有三个字“醒思录”,扉页就已经说得很清楚,里面写的都是一些王鉷“不足为外人道之”的事情。
李苍玉简单的翻看了几页,王鉷是一个文化人,字写得不错,文笔更好。
这差不多就是一本“隐私日记”,也可以算作是大唐版的《忏悔录》。王鉷在这里讲叙了许多,自己为官以来的内心感悟和重要记事,当然也有家长里短和儿女情长一类。
看得出来,王鉷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腐败,这么恶毒。最初他也非常的挣扎和彷徨,认为跟着李林甫这样干尽坏事良心十分不安,他对大唐官场的腐败也同样的充满憎恨,甚至还有过“力挽狂澜改革弊政”的宏愿。
但是后来就渐渐的不同了,他这手札里面写的都是如何详细的谋划,要拉哪个高官下马,自己再夺取他手中的权力。怎样收买宫中的眼线,从而获悉皇帝的喜怒哀乐,然后投其所好。他还不止一次的在手札中严厉提醒自己,一定要按捺野心和愤怒,时时谨奉李林甫为尊,牢牢与之团结起来方能立于不败。
让李苍玉的惊喜的是,这里面长篇大幅的记载了“杨慎矜一案”的始末情由。其中甚至包括,怎样制作假的证据,设计陷害杨慎矜。就是,将自己找人写好的“天命谶书”带进杨慎矜家里,然后再宣布找到了“杨慎矜意欲反唐复隋”的铁证。
在这里,王鉷用极大的篇幅书写了在处死杨慎矜三兄弟之后,自己趋于“变态”的心里状况。他一面回忆这些年来杨慎矜对自己的帮助、提携、欺负和污辱,也叙说了自己对他不断增长的嫉妒与憎恨。事成之后王鉷参与抄家,大发了几笔横财,狂喜之余良心又极度不安,甚至连续多日做了噩梦。
李苍玉发现,王鉷在这段日子里写了很多篇日志,他的性格也在这一时期发生了剧变。难怪刚才他听到了婵娟捎来的话,会那样的情绪大变。原来,杨慎矜一案就是他心中的一个巨大禁忌!
李苍玉找了一本大小类似的书,用它的硬纸壳封皮将这本手札小心的包了起来,然后将它塞到了箱子的最底部。
他这才从书房出来,叫了几个金吾卫的弟兄一起将箱子搬了出来。
“李司阶,大伙儿都在忙着搬金银财宝,你怎么弄了两箱书啊?”金吾兄弟还笑。
李苍玉笑了笑,“没办法,就这点爱好。”
杨国忠正好在附近,闻言走了过来,笑呵呵的道:“李司阶不愧是张长史的高足啊,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文学之事。”
“杨大夫,请来检查一下吧,再叫人将这两箱书籍备案上册。”李苍玉故意这样说道。
“就这么点东西,大可不必!”杨国忠很大方的摆一摆手,凑近一些小声道,“除非是达到了贡品极别的金银玉器,才需得备案。其他的……随便!”
李苍玉很配合的嘿嘿窃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千万别客气!”杨国忠一本正经,还对悄悄对李苍玉竖了个大姆指,“你可是头功,应该的!”
“多谢杨大夫。”李苍玉满副大喜表情,“那我可就……四处搜刮去了?”
“等一下。”杨国忠却将他叫住,又对旁人吩咐道,“去,将韦中丞请过来。”
片刻后,韦见素过来了。三人走到了辟静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