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麟臣在马车里醒过来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身边的尉迟醒。
他的眼睛一直平望着他前方时不时被风吹起的帘幕,从缝隙处,可以看见一片青翠的草原。
他似乎在看这个,但又似乎在看更远的远方。
“尉迟醒?”陆麟臣动了动,疲惫的身体经过的充分的休息,也不在绵软无力。
尉迟醒瞬间回神,侧身将陆麟臣扶起来:“醒了。”
“你眼睛怎么了?”陆麟臣就着他力度坐了起来,也顺带瞥了一眼缝隙外的草原。
“看东西有点模糊,过几天就能大好了,没事。”尉迟醒下意识抬头擦了一下眼角,“你怎么知道的?”
马车有些颠簸,陆麟臣忽然扭了一下,他干脆顺势靠在了尉迟醒的身上:“还能有我看不出来的事儿?”
“我本来是想守着等你醒过来的,”陆麟臣说,“没办法,伤没好。”
尉迟醒轻轻地在他手臂上一戳:“自己还有伤呢,做事也没个调。”
“我这不是寻思着你醒过来的时候,肯定希望旁边有人陪着你吗,”陆麟臣拍掉了尉迟醒戳他伤口的手,“还怕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万一哭鼻子,没人帮你挡着。”
“你可是要统领草原的人,怎么能让你手下看见你掉眼泪,是吧?”
尉迟醒没好气地斜了陆麟臣一眼:“你好好养伤我就谢天谢地了。”
“哭过没?”陆麟臣用肩膀顶了顶尉迟醒,他越是不理,陆麟臣就越是闹得起劲,“哭过没哭过没?”
尉迟醒不断躲着他,直到靠在了马车的侧壁上:“没有。”
“我没问你人前。”陆麟臣说。
“怎么了?”尉迟醒反问他,“我没哭你还要把我揍哭啊?”
陆麟臣坐直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怕你憋坏了。”
“人人都说男儿当自强,有泪也得和着血往回咽。”陆麟臣说,“但会憋坏的,真的。”
尉迟醒抬手扯了扯陆麟臣的衣袖:“我跟你说件事儿,可没把我给气坏。”
陆麟臣本来还在伤感,听尉迟醒这么一说,立刻就来劲了:“谁欺负你了?”
“苏伯罕大会草原诸部都是带了军队来的,但是我们迎战黑熊兵团的时候,没有人来驰援。”尉迟醒说,“你猜事后他们什么反应?”
陆麟臣沉默着思考了起来,上及千年前,天子分封各诸侯,就有不少诸侯当战时退缩,战胜后争权的史迹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