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西藏人的说法,水葬比土葬好,逝者能更快进入天堂。回来的路上,儿子一直在追问:“多多什么时候能回来找我玩呀?”
我说:“爸爸也不知道,不过,她要是来找你,你一定能认出她来的,对不对?”
“我当然能认出她来,她是我的好朋友。”
人家捡钱捡物,我家丫头捡猫,前几天下雨,她看到有只小猫缩在灌木丛发抖,就伸手去捉。那奴颜卑骨,毫无原则的猫竟然老老实实让丫头捉了回来,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你妈就没教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本来说好要送给一个朋友的,可他事多,没来。然后,丫头就舍不得送了。直夸这猫清秀俊逸,活泼可爱。硬是留了下来。
我在家是甩手掌柜,猫的吃喝拉撒从来也没管过,所以家里的猫到底是三只还是四只,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只要他们别烦我就行。
可人善被猫欺,那家伙没安分几天,就开始四处撒泼。我采了几支枯莲蓬插在瓶里,取李义山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一夜间,臭猫把莲蓬一个个斩首,就剩一把杆子,看着像一把掉了毛的扫帚插在瓶里,残荷、听雨的静谧恬适被一扫而空,屋里满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荒诞暴戾。
阳台种了几尾紫竹,三年多,才长了一人来高,瘦弱萧索得就像娶了小媳妇,需索过度的王志文。别的猫不过抽空偷偷嚼几枚叶尖,平衡一下饮食结构。它倒好,搬倒一株,从头往下捋着啃。那副恃宠而骄的样子,简直把自己当熊猫了。
昨天更过分,直接把一盆文竹连盆带竹都给我从架子上拽了下来,撒了一地。我火了,上去就把那死猫摁在地上,还没等我想清楚是该揍它一顿,还是扔到厕所关半天。那死猫竟然嗷嗷尖叫起来,那声音,就像我要活剥了它似得。它扭头盯着我,眼神里包含着惊恐,不解,乞怜,就像个向你求情的可怜孩子。我被看得莫名的心软了。手一松,那家伙就一溜烟跑了。
突然想到现在沸沸扬扬的玉林狗肉节。假如食客们看到过狗被杀时惊恐绝望的表情,他们还会不会有大啖狗肉的闲情?所谓君子远庖厨,说的不过是不忍罢了。
人和狗也罢,人和人也好,感情都是接触出来的。数字再直观,道理再生动,都不如四目相对,肌肤相触的那一刹能让人心动。
感性和理性,有时挺矛盾的。就像对狗,我喜欢吃香肉,也清楚吃香肉在法理上无可置喙。可每次吃完,面对街边活蹦乱跳的小狗时,总会有那么一丝心虚。
网上许多大,即使谴责狗粉的疯狂,却也不敢坦然承认自己是狗肉粉,或许,就是因为这一丝心虚,不忍吧。
有点虚伪,但这就是人性。
荷包蛋最近很躁动,经常发出一些不雅的声音,做出不雅的动作,而且总找机会溜出去,刚才就又溜了,追都追不回来。丫头说荷包蛋发春了,还嚷嚷着,要给它抱只小公猫回来。我怕再抱一只猫家里就世界大乱了,所以一直不同意。
以前公司的一只猫溜出去几天,就怀上了。我不太希望荷包蛋也大着肚子回来,可话说回来,那也是猫的权利。而且据说,猫的情欲如果总得不到宣泄,会对身体有伤害。所以,我也就随荷包蛋出去胡闹了。
只是如今这年头,不仅有徒有其表的人,还有徒有其表的猫。远看着是只神奇的公猫,上前一近瞧,原来是个死太监。荷包蛋可千万别碰到这么个银样镴枪头的家伙。
人找了个很冠冕堂皇借口,说如果猫不去势,又得不到异性抚慰,对身体或有危害。可如果推猫及人,政府是不是该下个政策,如果男女到了某个年龄后还不婚配,出于对他们生理心理健康考虑,就该一律去势。
如果真这样,我早就该变成冯公公了。
可以让子弹飞,为什么不能让猫也恣意地飞一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