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从小慕容清只得将他远送西域烈火神君门下。烈火神君的武功他并未曾认真地去学,但是西域,却使他得到空前的自由。而且西域还有连黛这个顽皮、任性的小师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游玩,手拉手儿地长大。
慕容世家再不得宠的儿子,在世人眼中依然是慕容世家的公子。于是在三年前连横与慕容清订下了婚事,于是他被召回了猎鹿山庄。
他回到山庄,一共只呆了三天,他就出走了。猎鹿山庄少了个三公子,江湖上多了个浪子丁容。
他的两个哥哥们在他们的父亲面前谨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而他却是酗酒召妓、狂赌恶斗,蓄意让他的兄长们,把他堕落的行径加油添醋地告到父亲面前。
这些年来,他贫无分文的时候、他病倒街头的时候、他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躺在烂泥里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到回他那个显赫富贵的家。他只愿自己生来就是个无父无母的浪子,他生来就不懂得勾心斗角,只愿一壶酒,了却平生所有烦恼。
这三年来,他也多次在江湖上见到他那两个威风凛凛的兄长,前呼后拥地走过,四目对望之时,皆是一片冷漠,视若路人般走过。
直到南宫玉的出现,风尘三侠结义,行侠江湖,他的生命中前所未有的亲情、友情一并有了,忽然间生命有了积极的意义。
风尘三侠的日子,不但是南宫玉平生最快乐的日子,也是他平生最快乐的日子。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慕容梁和慕容栋的面前,告诉他,我也有兄弟,真正的好兄弟。
一切在南宫玉与他的身份揭开的时候结束了。
他看着南宫玉的剑,一次次地从他的亲人身上刺入。每一次染红南宫玉白衣的,都是他至亲的鲜血。依次是他的大哥、他的父亲、他的二哥、他的嫡母、庶母们,那些爱与不爱他的,都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们。
他看着手中的酒葫芦,忽然又想起了他的父亲。那个生来要命令人的老人,他一次次地把他从江湖上找回来,却一次次地用居高临下的口气令他逃之夭夭。
他曾经以为他的父亲一生只懂得命令,但是,这一次次的命令,是不是也是父亲对儿子的爱呢?但是,他现在再也无法去问他的父亲了。
城中燃放的烟火那样美丽,那是为明日南宫玉娶连黛而燃放的。风尘三侠曾经生死同契,而今,他的兄弟与心上人,在世人面前一起背叛了他。
“南宫玉、南宫玉——”他怒吼一声,用力将酒葫芦掷向前方,那样深深地、从骨子里受到的伤痛,令他痛恨,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样痛恨一个人。
如果南宫玉不曾是他的兄弟,如果他不曾这样深深地爱过南宫玉,这样深深地爱过连黛,今日这份伤痛,这份仇恨,便不会这般透彻入骨。
“三公子——”
慕空鼎浑身一震,这个时候,还会有谁叫他三公子?
他转过身去,看到一个曲背躬腰的老人站在他的身后。计文是个极丑陋的人,丑得让人看了第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而此刻慕容鼎眼中的计文就更丑陋了。
慕容鼎冷冷地道:“原来是计军师,此刻南宫玉在城中设宴,你正可前去相贺,更换门庭呀!”
计文嘶哑着声音道:“三公子,你误会老朽了。”
慕容鼎怒道:“误会,父亲向来都说你计军师算无遗策。狼山比武时你在哪儿,南宫玉要灭猎鹿山庄时你又在哪儿,你不但人影不见,还带走慕容家的一半好手。若非你心存叛意,我们慕容世家又怎么会败得这么惨?”
计文道:“狼山一战之前,慕容庄主是武林之首。那南宫小儿连在武林之中立足犹是不能,我乃慕容世家的军师,怎会对慕容世家有叛意。唉,我们都过于大意了,庄主小看了那南宫小儿,我也小看了那南宫小儿。狼山一战,庄主本是稳操胜券。老夫本有痼疾,久病缠身,本来有一味灵药,我已将要到手,谁知忽然事出有变,如今想来,南宫小儿武功忽进,必是与那一味灵药有关。因此上我前去东海寻药,怎么知情况会如此忽然逆转直下,待我得知消息,星夜赶回,已经是来不及了。”
慕容鼎怒气稍敛,冷笑道:“寻药何须带走一半好手,若非你带走一半好手,猎鹿山庄何至于一夜被灭,我二哥——唉!”
计文道:“此去东海,一为寻药,二为庄主除去一个对头,因此上带走一半好手。但也幸亏如此,慕容世家得存元气。只要三公子登高一呼,必可重建慕容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