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的那几年,艰难到她甚至不愿回想。
她没有钱,只能住穷人区。穷人聚集的街道,治安乱,安保差,天黑后,街上就会出现各色各样奇怪的人,高大的男人身影尾随在后,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能惴惴不安,提心吊胆。
黄皮肤难以融入当地,她几乎没有朋友,听闻哪里发生了抢劫案,害怕得不行,还是要照常去便利店打工,半夜有可能会被突然冲进来的人拿|枪抵头,要你把收银机里的钱全部交出去。
对门住的外国人花臂夸张吓人,有时候门大开着烟雾缭绕,而他忽然变得神志不清。穿连帽衣的一帮朋友个个人高马大,每次擦肩而过,总是被他们不怀好意的视线打量得头皮发麻。好几次半夜听到门锁传来动静,她爬上窗台,忐忑地盘算着如果被人破门而入,跳下去落在草坪上,会几级骨折。
不敢生病,因为没有国外医保;
发高烧不敢去医院,只能想办法给自己物理降温;
躺在床上难受到眼花耳鸣,闭上眼仿佛就再没有明天;
穷到口袋里只有硬币的时候,和一帮流浪汉抢便利店扔出来的过期食物,交不上房租闭门紧锁不敢被房东碰见,出入翻窗台、爬水管,磕得手肘、膝盖一身疤……
太多太多,最绝望的时候,甚至一度想要放弃,就那么算了,一了百了。
她恨方秋蘅,永远永远不会原谅。
方秋蘅被激怒:“你现在在我面前趾高气扬什么!你有什么了不起……”
一道冷凝视线直直扫来,睇得她噤声。方秋蘅顺着视线来源看去,是那个坐在齐欢身边的年轻男人。他的手一直和齐欢的握在一起,从进门起便以一种保护姿态陪在她旁边,想到刚才债权方那群人对他温和的态度,方秋蘅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确实很了不起啊。”齐欢说,“我有那么好的爸爸,即使他被你占了半辈子积蓄,可现在我们马上就要迎来柳暗花明的新一村了,你呢?我还有机会回来,回来亲眼看你的下场,光凭这份运气,我就很了不起不是么?”
方秋蘅说不出话来。齐欢没有讲错,她已经穷途末路,这最后一跤,耗尽了她所有气血。
——没有希望了。
但齐欢和齐参有,他们将来,还会有安稳的人生,还会有许许多多阳光明媚的早晨。
方秋蘅有些坐不稳:“你……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然你以为?”齐欢挑眉,“给你加油么?”
“你……”
“当初做的那些,如今感受一遍,什么滋味?”
方秋蘅咒道:“你别得意!风水轮流转,就算我没有好下场,你又知道将来你不会有这一天……”
“我不做亏心事,我不怕。”齐欢笑,“风水轮轮转,说得很好。”
方秋蘅指着她,气到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