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可怜我。我说。
蓝山摇一摇头,递给我一包纸。
她说,下次再躲远些,别叫阿乔看见。
我听说肖舟是在阿乔情况还好的时候,甚至蓝山在场,我坐在她身边刷的微博,看完了《野火》和《春生》,几乎没办法把照片上的人同眼前总是懒在这里喝茶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但我的夸赞真的发自内心:说这个摄影师把你拍得很好看。
阿乔就把我当猫爬架一样攀上来,凑热闹之前生气地敲我的头:你怎么说话,姐姐本来也很好看!
然后我把屏幕侧给她看,阿乔认认真真地把九宫格都给看完了,然后看一眼蓝山:你俩在一起了?
蓝山抿一抿唇,说算是吧。
我眼里的蓝山是个很神秘的女人,她像一盏阿拉丁神灯要人虔诚尊敬地亲近,她才会满足你三个愿望或者更多,缺点是的确就像故事里的珍宝难以找到。可她讲她同肖舟认识的过程时,我只能惊叹肖舟获取宝物的过程太轻而易举,无数勇士前仆后继要探索恶龙的洞窟寻找蓝山,而森林里深居简出的小姑娘只是偶尔去采一朵花,就踢到花田边的神灯,贪图好看捡回家擦一擦,怦然一下梦想就成真。
我听完之后第一反应是暧昧地笑:“肖舟技术应该不错。”
蓝山也笑,只有阿乔脸红着抄起杂志打我,力气小小的。
我那时候还挺羡慕能有性生活的人,因为我同阿乔已经很久没做了,她脆弱得像易碎玻璃制品,先天性心脏病和肿瘤蛮不讲理地抢去她好多力气,我舍不得再去分走那些力量。
我的珍宝即将同岁月流逝,我在同时间拼命赛跑生怕落下一步,而蓝山刚被人得到。我衷心地祝她同肖舟能很好地在一起,不要像我们一样。
我曾经那么相信她们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后来我们都变得很忙,蓝山去东京走秀的时候我已经关掉工作室,专心陪阿乔在医院治病休养。中途听说她家人去世是在阿乔第三次做化疗后的第二天,她躺在床上握着我的手腕因为全身骨头剧痛而小声呻吟,在那些声音的间隙中我听到她小声叫我宝贝,你要记得问候蓝山姐姐。
……我讨厌蓝山。
她在这个时候还要分去阿乔的精力,但我知道阿乔珍惜每一个朋友,蓝山来的时候同她讲娱乐圈里许多隐秘的见闻,又哄她说你不要同别人讲喔。阿乔曾经近在咫尺的梦想从她生命中流失掉,蓝山用这样的方式弥补过她的遗憾,在那些故事里阿乔的梦得以补全而欣慰快乐,蓝山是她某种意义上的救命恩人。
我不能不心软。
她家人下葬的时候我替蓝山订了一束花,蓝山同我说谢谢。后来她又来医院几次看望阿乔,大概是工作很忙,频率不算太高,大概一个月一两次,但我和阿乔都没怪她,阿乔忙着活命,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她活命。
蓝山来了五六次之后终于有机会给阿乔订花了,她从东京赶回来,这里就下了一场暴雨,我问她说你是不是当代雨神,她说是,如果需要的话,第二天阿乔的葬礼她试着同天公讲讲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