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娘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沈重樾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姝娘勾唇笑道:“我没事儿。”
当初的痛苦难过已然烟消云散,她只庆幸与秦佃户夫妇断得早,不然也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找上门。虽没了爹娘,但她还有相濡以沫的夫君,有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疼她的师父,她并非孤零零一人,她有很多爱她的家人,她过得很幸福。
敏瑜被小虎子抱着哄了一会儿,便也不哭了,姝娘做好了要用的贡品,将祭祀事宜都准备妥当,只等翌日上山祭拜。
是夜,姝娘哄睡了两个孩子,透过开了小缝的窗往外望,便见沈重樾正负手站在那棵大槐树下,若有所思。
她披衣起身,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行至他的身侧,却没有说话。
这棵槐树于沈重樾的意义有多独特,她是晓得的,甚至于“刘淮”这个名字都来源于此。
“你瞧那树干上。”沈重樾蓦地伸出手指了指,“那儿有一道很深的刻痕,是我年幼调皮用匕首划上去的。”
姝娘顺着沈重樾指的方向看去,便见靠近树冠的地方,果真有一道黑黝黝的刻痕,那刻痕又深又长,显得格外明显。
“那年我七岁,被阿娘发现后,狠狠打了我一顿,她哭着说这树是我的保护神,树伤了,人的气运也会坏。”沈重樾似自嘲般笑了笑,“我当时根本不信这话……”
可如今却不得不信,因为自那之后十五年里,他果真命途多舛,过得艰辛而又坎坷。
姝娘收回目光,她知道或许沈重樾心底深处亦藏着几分自责,她缓缓牵住他的手,柔声道:“有些事都不过是命中注定,怪不得谁,可若将军不曾经历这些,我便也不会嫁进刘家,兴许这一生都不会与将军遇见。”
沈重樾转过头深深看了姝娘一眼。
她说得不错,上天的安排虽是残忍,可却并非一点希望都未给他留,他勾唇笑了笑,反拢住姝娘的手,牢牢握紧。
两人站在树下,并肩静静地仰望着。
翌日,姝娘天不亮便起,做完早膳才将孩子们唤起来,过了辰时方坐上马车往东面的山里去。
那山陡峭难爬,马车行至山脚下,沈重樾便将两个孩子抱下来,敏瑜由沈重樾抱着,敏言则伏在姝娘背上,两人废了好大的气力才上了山。
离他们上回来,已过了整整四年,刘猎户夫妇的墓依旧孤零零地立在那儿,坟冢上的杂草倒是不多,想是小虎子常来清理,可前几日下了雨,坟前满是被风吹开的落叶枯枝,凌乱不堪。
沈重樾和姝娘忙将坟冢及周围都清扫了一番,用清水细细擦去墓碑上的尘土青苔,摆上香烛和瓜果点心后,才将两个孩子拉来跪下。
望着比四年前更加陈旧的墓碑,沈重樾沉默了许久,才道:“爹,娘,我带着姝娘和孩子们来看你们了。”
说罢,他随姝娘一起,跪在墓前,重重磕了两个头。
“敏言,敏瑜。”姝娘柔声道,“这是你们的祖父和祖母,同他们磕头。”
孩子们满目茫然,虽心下不明白,但还是乖乖伏下身,照姝娘所说,也笨拙地磕了两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