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任妈妈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前段日子三姑奶奶又回来了,丫头说还怀了身子。侯爷夫人都很高兴,可也奇怪,这大喜事,国公府派个人来禀告一声就是了,这会儿姑奶奶身子正尊贵的时候,哪能这样回娘家,而且姑爷都没跟着来。问姑奶奶,姑奶奶则气愤地说因着她怀孕,国公夫人便夺了她管家的权力,要不然就要给姑爷身边安排人,她一气之下就自己跑回来了。这刚怀上就安排屋里人,这不是生生打姑奶奶的脸吗?侯爷和夫人都很生气。可是奇怪的是,派人去国公府责问,姑奶奶又拦着不让,哭着喊着‘去问做什么,谁都不许去,我没了李让难道就活不成了吗?他不要孩子,我自己生下来,都不许去!’又哭又闹的,说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夫人唬了一跳,没法子,只好将人叫回来,哄着才消停了。”
林曦皱了皱眉,凭他对萧锦馨的了解,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就是如此,“她没说实话吧?”
任妈妈苦笑一声,点头,“可不是,这事儿惊动老夫人,叫了夫人到跟前,说从来没有出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养胎的道理,让夫人派人去寻了姑爷过来,若是国公府不对,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因着二姑奶奶也怀孕的事儿,府里头本就有些不太平,夫人想想也对,便让身边的卢妈妈去了国公府,然而还没瞧见姑爷,便被国公夫人冷嘲热讽了一通,让卢妈妈回来传话。”
任妈妈学着那样子,冷淡地说:“老话说的好,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若早知道是这样的人品,就是天仙也敬而远之。问问你家姑娘,还想不想过,不想过,把嫁妆拉回去,点清楚,趁早离合!”
“三妹妹可是怀着孩子。”林曦惊讶。
任妈妈老脸一红,忍不住哀叹,“唉,作孽啊,夫人听此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良久都说不出话来。于是问姑奶奶做了什么让国公府说出这么严厉的话,而且姑爷到现在都没有来接人,问都没来问一声。姑奶奶咬死说什么都没做,指天地的,说撒谎不得好死什么的。说国公夫人看不得她处处管着姑爷,离间他们夫妻,总是说她不如前头的正室,她生的孩子也不如前头生的,在国公府里谁都不拿她当回事,姑爷开始还新鲜她美貌,如今这头儿一过,就不心疼了,大少爷从来没拿她当母亲看待,处处顶撞,知道她怀孕还故意撞到她要坏她肚子,说着说着让夫人红了眼睛,娘儿俩抱头痛哭。姑奶奶低嫁本就是夫人心头的刺,这会儿气上头顶,就不管不顾地派人去了国公府,传话说‘离合就离合,侯府的嫡女由不得让人如此作贱,孩子生下来也是姓萧,跟李家没关系。’大少奶奶拦都拦不住,人去得快来得也快,道国公夫人只说一句知道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外祖母知道吗?”
这简直像说书一样,林曦转过头看了赵元荣一眼,却见这孩子睁着大眼睛听得炯炯有神,见林曦看过来,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曦简直哭笑不得。
任妈妈说:“哪敢让老夫人知道,这几日天气忽冷忽热,老夫人身子正不爽利呢。也正是因为瞒着老夫人,才有今早这一出。那日国公夫人说了一句‘知道了’后便一直没消息,不想今日一早国公夫人便来了,当着老夫人和夫人的面儿放下两份手书,一封是离合书,一封是休书,气得老夫人差点背过去。”
这简直令人意外,林曦忙问:“怎么会这样,三妹妹究竟做了什么?外祖母呢,如今如何了?”
任妈妈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能体面些,想来想都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了,便道:“老夫人还好,吃了救心丸顶住了。夫人又是意外又是生气,质问国公夫人什么意思。国公夫人说,这要看姑奶奶怎么做了,若是好聚好散,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就清清楚楚地离合,若是不肯,那就休妻,国公府高攀不上这样教养的侯府贵女,说完连茶也不吃便带人走了。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老夫人立刻坐不住了,逼问姑奶奶,然而姑奶奶死活不承认。于是就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拘起来当着姑奶奶的面儿拷问,然后慢慢地招了。老奴听了一半,大少奶奶怕老夫人出了岔便让来寻表少爷。”
国公夫人本就年纪大了,精力不比从前,想着侯府嫡女品性教养定是不坏,起初看着也是举止有度,在萧锦馨过门之后便爽快地将中馈交给她,没想却是看走了眼。
萧锦馨虽不是萧锦兰那般的娇艳美人,可也是盘儿顺,眉目清秀的大家闺秀。李让揭开盖头那一刻就喜欢上了,四十岁的年纪还能娶到这样身份又年轻貌美的小姐,还有什么不依着的。
李让除了前头正室留下的一子一女,其余的妾室通房没一个生育的,正好,萧锦馨收了管家权,第一件事就是一并将年轻妖娆的都给卖了,只留下与李让差不多年纪色衰的通房占个屋子。
其中一个长得不错的在萧锦馨未嫁进来之前颇得宠,听说新夫人一来就要卖,顿时闹起来,这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挑着李让在的日子跪在主院里头使劲磕头,磕地脑门青了流血了晕过去,让人看得实在不忍心。
毕竟跟自己一场,李让便与萧锦馨商议留下她们,萧锦馨自然不肯,夫妻俩争执了半天谁也没让。气不过于是萧锦馨趁着李让上衙门便派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领着牙婆上门一个个都给卖了。这个还要作妖的,先被打了个半死不活抬出去。
等李让一回来,后院几乎清了一空,气得与萧锦馨大吵了一架,受不了气的三姑奶奶便立刻回了娘家。
这开了一个头后,便一不可收拾了。
萧锦馨本就不是真心实意要跟李让过日子,堵着一口气才下嫁,等头脑冷静下来,再看这四十岁的男人,一事无成,守着一个清水寡淡的衙门日日点卯毫无出头之日,就等着某一天的国公爵位掉到头上,心里便不平衡了。又与求嫁不得的心上人一对比,更是深深的后悔。
更何况庶姐在梁王府越来越受重视,越来越体面了。这嫉妒又无力的感觉,让她眼中嫌弃一点点流露出来,李让也不是傻子,慢慢就能感受到小妻子的不屑,这包容的心也就渐渐变冷。
夫妻情分便在短短几个月时间消磨起来。
更逞论李让的一双儿女,对于这个继母,大少爷宇哥儿是能躲就躲,然而当自己的教养嬷嬷只不过因抱怨一句‘继母就是继母’便被抡刮嘴巴,打得说不来话的时候,他与萧锦馨的关系便势如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