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暮, 桃杏谢了, 牡丹正开,不论历经多少风雨, 洛城的牡丹总是岁岁鲜妍。
铜驼大街上人烟如织,大多是本地百姓,偶尔也会有外地来的客人,尤其此时正值牡丹花季,外地人便格外多些,比如此时街头这个急了一脑门儿汗的男子。
他在街面上瞅了瞅, 似乎在找什么,没找到,便抓住一个路过的年轻人问:“哎哎, 小兄弟, 请问悦心堂怎么走?”
却似乎不是个来看花儿的。
年轻人上下打量着男子。
三十来岁, 白白胖胖,穿戴也不错,一看便不是什么穷苦百姓,但通身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应该也不是什么高官权贵, 再说高官权贵又怎么会一个下人都不带, 自个儿跑到大街上问路。
倒像是富贵人家的仆人。
做出这判断, 年轻人便有些了然,笑着问道:“悦心堂?是要去买甄大家的画吧?”
男子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对对对!就是那个有甄大家画作的悦心堂!”
年轻人很是热心:“跟我走吧,正好顺路。”
男子松了一口气,急忙道谢。
两人一边走一边攀谈起来,年轻人猜得不错,这男子是一个五品官儿家里的管事,那五品官原先一直做的是地方官儿,今春刚刚才被调回京城,而到了京城那龙潭虎穴的地方,自然得礼数做足打点好,起码顶头上司得伺候好了。
这五品官便去打听,得知京里许多达官显贵似乎都很推崇一个姓甄的画师,尊称其为甄大家,尤其他那位顶头上司,更是没别的喜好,唯独喜欢甄大家的画。
为了赶上京中潮流,也为着投其所好,五品官便想要买那甄大家的画,送给那顶头上司。
如今五品官已经在赶去京城的路上,半道上遣了这管事拐到洛城来买画,但不巧管事路上遭了些波折,耽搁了两日,时间上便有些赶不及,因而才这般着急。
一边说着,管事还有些小抱怨。
“这甄大家的画也太难买了,回京的文书一下来,我们老爷便托人买了,却到处都买不到,听说那甄画师的画都是从洛城的悦心堂卖出去的,不得已才专程遣了我来洛城。”
年轻人一听,有些得意地扬了扬眉,“这你就不懂了吧?能随便买到的画儿有什么好的?随便能买到的,那是普通画匠画的,甄大家可不是普通画匠,人是大家,大家!别说你们老爷了,京城多少达官显贵为了求一幅画专程派人来我们洛城求购,甚至还有不少亲自来求画的,这样的事儿,这几年我们洛城人都见惯了。”
管事瞪着眼,啧啧称奇:“这甄大家的画儿就那么好?以前也没听过啊,怎地就这么大名气?”
年轻人重重点头:“甄大家的画当然好!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去年牡丹花会,甄大家捐出一幅丈八的长幅牡丹美人图,放在街上让全城百姓看,我去看了好几回,那花儿,那美人,活灵活现的,跟普通画师的画儿完全不一样!你是不知道,当时去看画的人哟,人太多挤不下,还得排队!左近乡县,甚至京城都有人来,就为了看甄大家的这牡丹美人图。事后那画说是被京城一位大官买下,对了——你这一路走来,可有在洛城看到什么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