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琼亦时时凝眸着他。
这样的人,长袖宽袍。俯瞰着其下大片疆土,他权倾朝野,但此时此刻,萦绕在他心头的是无奈、无力。亦或是无助?
她不由心下一软,抬步微前,张口正欲喊出之际。又生生卡在了喉间。
二人静立,许久许久。久到陆思琼都以为他忘了自己的存在。
秦相转身,盯着她轻轻言道:“瞧,她把你我都舍下了。我就知道,但凡她狠心,绝对比常人更狠。”
陆思琼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落寞与悲伤。
她想,或许自己永远无法理解眼前人的感觉,体会到他这种被舍弃的忧伤。
“我并不这样觉得。”
听到回话,他似嘲弄般反倒笑了,“你当然不知。以往,在她心里还是有我的,所以这些年她总对你放不下,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到你。
可是现在,在她心中没了我,自然而然又如何还会在意你?她有她新的家庭,丈夫、女儿……”
陆思琼就有些不满,不知为何生出了许多悲凉和愤恨,脱口就道:“你何尝不是有了新的家庭,早在她之前就接受了现状不是吗?你也有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而她呢?
突然间竟疾世愤俗起来,这种感觉越来越浓烈,知道视线触及底下那笔直而立的人。
陆思琼的心绪瞬间平复下来。
她也有自己的新生活。
目光渐渐柔和,渐渐又觉得感念,陆思琼话锋一转,面上不再有怨恨和埋怨,而是十分满足的说道:“我刚不过是几句气话,其实如今这样挺好的。”
秦沐诚自然知道她刹那的转变是因为城下的少年,可到底还是生了愧疚。
纵然知道一切以成定数,万般皆定,但仍旧带着几分想要弥补的心境。再开口时就生出几分自责,“其实,没有她,这京中你还有为父,只要你愿意。”
陆思琼突然晏莞一笑,“好啊,那以后我遇事就找你帮忙。”
城墙和风拂越,秦沐诚却觉得周边凝滞住了。
他的眼底情绪破涛汹涌着,不敢置信、受宠若惊般望着面前的少女,出声时嗓音微断,“你、你的意思是,接受我了?”
“我依旧是陆思琼,这是不会变的。但您是我的生父,这是事实,但你还得再给我一些时间。
其实,最早前我曾怨过您,但时至今日连娘亲都放下了,我又何必再执着过去?”
陆思琼弯着眉眼,回头望着他,青丝飘动,她笑容璀璨,“毕竟是陈年往事,将来总是越来越好的。再有,她不似你说的那般无情狠心,至少她将我留给了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