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把手递了过去,张朝封却掰不开他的手指。郭廖跪在了两人的面前,捧着杨越僵硬冰冷的手,放在了嘴边,“放松点,你特么又死不了!”
杨越很认真地说:“我已经很放松了!”
郭廖往那只手上哈气,一边揉,一边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只毛驴子,姓杨。总觉得自己有翅膀,想飞。有一天坐飞机,碰见一直乌鸦……驴就跟乌鸦吹牛逼……”
杨越听过这个故事,但主角不是驴。
张朝封接着郭廖的话头,接着说:“那只姓杨的毛驴子说,乌鸦乌鸦,你看我多牛逼,我的嘴大,我一口气就能把你吹出去!”
“乌鸦没理会驴,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毛驴子不甘心,驴说:乌鸦乌鸦,你看我的叫声,连狼都怕,你说我是不是很牛逼!”
“乌鸦仍然很轻蔑地看着毛驴子……”郭廖搓着杨越的手,道:“乌鸦说,你确实很牛逼,可是我会的你不会……”
张朝封道:“然后发生了空难……乌鸦和毛驴子一起被甩出了飞机……”
“乌鸦看着毛驴子,扇了扇翅膀,他说……”
“傻了吧!你只会叫,可是老子特么会飞……”
冷笑话。
一个杨越早就熟知,并且是他最早说给张朝封和郭廖听的冷笑话。
但是杨越听得很认真,面前的两个人,一边说笑话,一边哭。
杨越的内心春暖花开,他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不是在爆炸中没有死去,也不是在泥石流中没有被活埋。他的财富,其实简单到触手可及。
他的手缓缓地松开了那只划开了他皮肤的吊瓶。张朝封接过那鲜血浸透的玻璃渣子,扯掉了杨越手背上插着的针管,他把这些全部都扔得远远的。
一百多人把附近的泥沙全部清理干净,然后合力抬起了倒塌的医疗点。慧欣被从残垣断壁中拉了出来,她的小腿骨折,剪开那宽大的军裤,见到了森森的白骨和模糊的血肉。
但慧欣仍旧保持着清醒,她一直都看着杨越为了他们拼着命。
她和杨越并头躺在了一起,这回,没有人再敢把他们放在认为安全的地方。
他们躺在了路中间,头上用雨衣搭起了一个简单的收容帐篷。
防化连没有时间和杨越叙旧,他们还要接着奋战,抢救更多被埋在废墟里的幸存者。只有张朝封留了下来,他坐在那,看着雨衣下的那两个人。
杨越问慧欣:“你给我吃的啥药啊?”
“消炎药和退烧药!”
“那打的啥针啊?一打就晕?”
“安定!”慧欣道,“打安定能让你的疼痛减弱,好好地睡一觉。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在直升机来之前,我只能尽可能地减轻你的痛苦。”
张朝封听了吃了一惊,“你给他打了安定啊?难怪呼吸微弱,没有血色!你不说他肺水肿了吗?他咋还活蹦乱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