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杏从河堤上下来,天已经朦朦黑了。自从进入汛期之后,她就坚持每日到河堤上看看。章记名下的大半土地已经种了木棉,要是遇上大水的年程,这些地就算是白种了。
不仅仅是这些土地,其他种植木棉的农户的损失,她也要担负一些。每亩地一吊钱的补贴看起来不多,但是全部加起来也是个惊人的数目。
章记是不缺钱,但是经过了这么一年后,来年种植木棉的人肯定会锐减。一年二年,如果木棉种植再不能成功,那日后就很难推广了。
所以,她很关注淮河的水位。
但是事实与她的期许已经越来越远了,自从进入汛期后,淮河的水位一天比一天高,许多低洼的地区都开始积水了。
盂县附近都出现了这种现象,比盂县地势低的裕安全塘镇一带情况只有可能更差了。
李大河送过来的信,要不是他们去年提前挖渠,现如今种植木棉的土地已经被淹了大半了。
不过水位要是继续这么涨下去,去年挖的渠也会灌满,田地还是一样保不住。
开年后,章金宝成亲,章杏就搬回了梧桐巷。
章杏回了院子,李熙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腿,昂头叫道:“娘亲,你又上河堤了吗?今天的水大不大?”
章杏不禁一笑,刮了刮儿子的鼻子,将他抱起来,“跟昨天一眼呢。”章杏回答。
李熙皱着眉头看了看天,“尤妈妈说,要下雨了。”
章杏也抬起头,感慨说道:“是啊,要下雨了。”
“那河里的水还要涨吗?”李熙又问道。
“还要涨。”
章杏看着李熙越发忧愁起来,笑着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李熙瘪了瘪嘴巴,说道:“李爷爷家的地就要被淹了。”
章杏经常上河堤,到附近庄子去看,跟几个租赁她手下土地的庄户说话。有时候会带着李熙孙念等。李熙常听她跟人说话,小小人儿,竟是也跟着担心起来。
章杏长长舒一口气,“是啊,要再下大雨,李爷爷种的地就要被淹了。”
李熙抬头看天,他知道很多。章杏下乡常常带着他,他也因此认识了不少小伙伴。
“那狗剩家是不是又要出去讨饭了?”
章杏良久没有回答,淮河边上人家苦难的多,逢了灾年过不下去了,就会举家出去讨吃喝,这已经是常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