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去城里找点人来,”他打个哈欠,不情愿地从躺椅上起来,双脚踩上细软的沙滩。“带至少三个卫兵。”
“三个,有这么严重?”
“不论是否严重,”德尔马晃着脑袋,说得很快,他没料到真会有人想从这里上来。“我们都要把人抓回去,不管他是迷路还是怎么的。也不知道那边有几个人,就我们两个不一定应付得来。你就去下城的监牢找人,这个点在其他地方找不到。记得别点灯,要是被看见就没人会上来了,动作快,轻点。”
“好,”罗顿小声回应,“这边就交给你。”沙子被踩的声音响起,愈来愈远。德尔马兀自点头,至少这时候他没拖泥带水。
他紧盯着那团火光,长吸口气后坐回躺椅。希望罗顿带的人没机会动手。他拉开毛毯,将其挂上躺椅的扶手,然后伸手探向躺椅的一侧,摸索了几回后抓起短剑放到腿上,再从躺椅的另一侧找到油灯。黑卫队的人与普通卫兵的区别无非就在他们更专业,韦都的黑卫兵人数不过一百,他们便装打扮,看似无异常人,却是维序精锐。就像人们所说,这些看着再普通不过的人足以一敌三,事实大概也差之不远。作为八个分队长其一,德尔马不喜欢统一的长剑,虽然它们也便于隐藏,但短剑对他来说更顺手,他随时把它带在身边。
直到那火光快要靠岸,德尔马才起身将长剑收回剑鞘,提起未点亮的油灯,朝海边走去。他步伐很慢,革靴踩在沙滩上几乎不会发出声响,周围漆黑一片,他知道这片沙滩上没有礁石,放心走就是。咸腥的风吹个不停,距离火光只十几公尺远时,他停下来,那团不小的光也不再继续移动。至于里面的东西,正如罗顿所料。
火光笼罩之下,一只木舟停靠在沙滩边缘,两个男人从里面爬出来,光就来自于其中一人手里的油灯。
“这地儿忒黑,我还以为韦都到处灯火通明哪。”他隐约听见一人说,说的话很怪,肯定不是当地人。那两人穿的衣服都与时节不符,单薄。火光闪动里,他看到他们腰间都挂着东西,许是剑,许是弯刀。两人掸掸衣服,灯光闪个不停,让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你确定这上头没人?”
“不确定,”另一个人说,“你我都晓得,他的话不能全信,也不能全不信,”他又把木舟往上拉一点“一直都是,小心办事就好,就当他说错了,”叹息一声,“反正我希望没人。”
“希望,“提灯的人嘀咕,他抬手敲脑袋,“这儿,他这儿出了问题,他娘的想把生意做到韦都,还让我们来?你来过韦都吗?我来过吗?靠他娘一张破地图,我们怎么去?”
“条条大路通韦都,总能找到,地图是旧,还算清楚,只要能进城,问题就不大。我们有整整半个月,事后肯定要剩时间,我还要买酒。”
“你脑壳里头也只有酒,”提灯的人看向德尔马的位置,又转身,油灯照亮独木舟。“拿这舟怎么办?留着?要不拖上来藏了好些。”
“懒得搞,舟没用了,懒得费事,这地方偏得很,没人找得到。进城才要紧,走,趁黑。”
“走,趁黑。”
“让你他娘的闭嘴,快走!见人熄灯。”
灯光开始移动,不是朝德尔马来,应是想直接去往下城。毕竟,即便在这偏远的地方,也能看到空中来自上城的光芒。但他还是绕开一些距离,到了那两人后方。即便还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但配着武器,加上可疑的谈话,想也不是安分人,最正确的做法便是抓回去慢慢问。现在罗顿还未带来帮手,在这里和下城间来回一趟实要不短时间。而看到只有两人,德尔马就放松了,他不认为自己对付两个人会失手,再考虑到眼下这漆黑一片,加之诸多情况的可能,人多反倒可能误事。还是先动手为好。
他尽量安静地抽出短剑,再将油灯放到地上,携太多东西只会影响动作。他安静地跟上,逐渐靠近。
以往,不论面对痞子、扒手还是持武器的混子,他都极少失手,日复一日的训练让他在面对这些人时轻车熟路。偷渡上岸的能是什么厉害人物?他不禁想,尤其两人挂的也许还是弯刀。
他若是直接上前,正面对峙,只怕他们会直接跑掉,这事出不得差错,所以他只好从背后动手。可他从未干过偷袭这等事,现在甚至有些紧张,相比他更愿意在白天正面对付三个人。等他相信自己和两人的距离不超过五米,再近一步火光就会照到他时,德尔马才开始犹豫该从哪一个下手。两人都算得上高大,提灯的人在左边,右边的看上去壮一些,不过显然在眼下谁提灯才是关键。
两人小声说话,但足矣盖过了德尔马压低的脚步声。他抖抖身子,深吸口气,举剑前冲。
即便这一瞬沙子被踩的哗哗响,那两人也再无时间反应了。德尔马用力将剑柄砸向提灯那人的后脑,他深知下手的位置和力道,同时左手扯过他的油灯,随后而向一旁跳开。
这些动作发生在极短时间内,同他预期的一样顺利。等他稳住身子再看,被砸的那人已经倒上沙滩,传来闷响。那另一个人反应很快,在同伴倒下后立刻跳开,站稳后弯刀已经在手。
“他娘的,”那人低声说,一边将弯刀横在身前。“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