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人有眉目了,那草民就告退了。”说完又是一揖然后就后退着出门。
姜田也站起了身,紧走了几步站到他身边:“下次不论是谁来我这,不要守在门外了,大可进来歇歇脚喝口茶,我这里没有那些尊卑贵贱的毛病。”
那人站定身形,看了看一进门就有人端来放在他旁边桌上的茶盏,似乎若有所悟,最终却只是点点头又是作了一个揖,这才转身离去。
等送走了人,转身回到了客厅之中,姜田就看见四双好奇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你们对他很感兴趣是吧?”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跟在姜田身边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有默契,尤其是在姜田身上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感到吃惊,总是第一时间在想:这一定有其道理,如果实在想不明白就去问姜田。
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其实根本不用猜,试问哪朝哪代的封疆大吏还没有几个密谍,他们好奇的是姜田的密谍为什么蹲在后门,还要等姜田回府才进门。而且这种不能示人的身份却在他们面前暴露的一干二净。
姜田不在乎他们的胡思乱想:“本来就没什么好藏着的,这人不是我的暗探,他只是码头上的一个脚夫罢了。”
“脚夫?”几个人习惯性的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最后还是作为地头蛇的色狼先开口:“脚夫真是个好身份,不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能不让人起疑。”
姜田见他摇头晃脑的给自己找个合理的解释,只觉得有些好笑:“我都说了,他只是个脚夫,不是我的暗探,只是他这个脚夫的身份有点特殊罢了。”
原来这个人是漕帮里的一个小头目,在姜田和盐商拉上关系之后,就借此机会找到了漕帮,此时的漕帮还没有后世那么大的能量,充其量只是个松散的行会组织,所以对姜田的邀请有种欲拒还迎的纠结。
姜田对他们也没什么过高的要求,除了探查民间的三教九流之外,就是留意各种进入天津卫的可疑人物,这些消息看似纷乱,姜田自有其用处。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认可漕帮在船运市场上的合法地位。
“所谓的合法地位,并不是认可他们作为一个帮会组织,而是正式的成为一个劳务派遣企业,为了解释清楚什么叫劳务派遣,我当初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不只是漕帮不懂什么叫劳务派遣,其实眼前这几个人也不懂,只能看着姜田眨眨眼表示自己没听明白。于是姜田又只好和这几个人解释了一遍。
“照您这么说……”刘宝铠又想了想措辞:“那岂不就是牙行?”
姜田脸上挂着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所谓的牙行就只是个中介,自己并不对劳动方承担任何责任,而劳务派遣是要实打实的养活和管理这些人的。”
作为一个渗透在社会最底层的公司,他们不仅能反映基层的民意,同时还对江湖上的纷争了若指掌,姜田看中了他们在民间的消息网络,准备培养一个公开且合法的监察渠道,为的是让百姓有个信得过的维权方式,只是这些江湖人很“聪明”的认为自己就是姜田的暗探。
说到底,老百姓并不会因为天下换了个皇帝,就相信官员都变成青天大老爷了。政府的公信力需要时间来培养,旧式官员如果不能一口气全部替换掉,那也需要时间来扭转他们的工作方式。在政府还没能取得百姓的广泛信任的时候,一切的工作不能以一句“王法”就强行推广,就算能靠着暴力机关去推行,底层的工作人员和百姓也会阳奉阴违的。
“可是本朝定鼎以来从未失信于民啊?”张环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很有自信的。
“失信与否,不仅咱们心里明白,潜在的敌人心里也明白,但是很多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的百姓心里不明白,咱们变法变的是什么?就是让天下的人都明白,并且天下的人也都相信官府的信誉,到那时为君者才能真正做到口含天宪说一不二。”
刘宝铠有点没听明白:“那这和漕帮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姜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你们以为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几个纨绔同时炸了眨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在姜田也没打算让他们回答:“按陛下的说法,这天下是人民的,你们一直以来都以为这只是个糊弄人的说辞吧?就像儒家说‘天下共治’一样,最后只是儒家独治而已。
其实我可以告诉你们,陛下说这话不是开玩笑的,这天下就是天下人的天下,皇帝只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皇帝尚且如此,你们觉得这满朝文武又是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