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衣女子翩然起身,转过脸来。红发胜火,秋波如水,黑丝面纱随风拂动,隐约可以瞧见妖娆娇媚的笑靥。虽瞧不见真容,但那眼角眉梢的妖冶风情已足让晚霞失色,海浪失声。
又听一个女子笑道:“雨师姐姐可别让他,否则他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啦。”姿容俏丽,紫裳飘舞,从礁石之间款款走出。
“嗷——呜!”一只似龙似鹿的怪兽随之跳出,在两女身边溜溜打转,甚是亲昵,抬头不屑地斜睨巨汉,哈哈冷笑嘶鸣。
那黑衣女子嫣然一笑,斜举淡青色的透明弯龙角,“呜呜”吹响,曲调苍凉诡异。漫空海鸟惊恐号啼,发狂似的四下乱撞,如黑云翻滚,怒浪叠陈,渐渐化为几个巨大字阵,在空中摇摆鼓舞。
那巨汉歪着头,瞪大了眼睛,一边比画手指辨认那几个大字,一边结结巴巴地读道:“夸父又输啦,夸父大呆瓜……”
话音未落,号角急转而下,那万千海鸟“轰”的一声崩散开来,瀑布似的笔直朝海上冲坠而下。黑影缤纷,水浪冲天,那些海鸟钻入海面,忽地一齐破浪而出,滑翔飞舞,蓦地又当空结成巨大字阵:“昆仑输到东海,夸父天天耍赖”。
巨汉瞠目结舌,娃娃脸红白不定,既惊且佩,突然拍掌哈哈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这些呆鸟居然会识字!”
紫衣女子忍俊不禁,格格笑道:“说得不错,想不到这呆鸟居然会识字。”她少说了一个“些”字,意思却迥乎两异。
忽听“嗷嗷”鸟鸣,尖锐刺耳。漫空鸟群惊慌失措,轰然炸散。
两只巨大的火红怪鸟盘旋飞舞,蓦地闪电冲下,稳稳地落在礁石之上,扑扇巨翅,昂首睥睨。
两个少年从怪鸟背上一跃而下,哈哈笑道:“好大一只呆鸟,把太阳乌都比下去啦。”太阳呜“嗷嗷”怒叫,巨翅轻轻拍打他们的背脊,似是对此比较颇为不满。
左首那少年俊秀挺拔,笑容温暖亲切,右首少年英挺桀骜,脸上一道斜长的刀疤,并肩站在一处,英姿勃勃,神采飞扬跳脱。
两女大喜,齐声道:“你们回来啦!找到他了么?”
那俊秀少年笑容稍稍一黯,摇头道:“四下找遍了,始终没有瞧见,当真奇怪之极。”
这五人自然便是拓拔野、蚩尤、雨师妾、晏紫苏与夸父。
三日前,蚩尤终于脱胎换骨,恢复本真神识。盘结体内的万千木族妖灵被十巫抽离之后,封入椎骨伏羲牙中,再也不能淆乱其元神、令他分裂为恶。相反,蚩尤却可以通过“灵犀诀”与“摄神诀”等法术御使这些妖魂木灵,化为己用。
换而言之,他虽回复本真,念力与真气却与魔化之后并无太大差距,当在“小神”一级,与现在的拓拔野不相上下。
蚩尤既已痊愈,拓拔野一行再无牵挂,当日拜别各族群英,骑乘太阳乌赶回东海,筹商收复蜃楼城之大计。
临行话别,金族群雄依依不舍,一直送出百里之外,惟有纤纤不曾现身。拓拔野、蚩尤寻她不见,想到与她竟成陌路,都极难过,原本欢悦的心情大受影响。
夸父吵嚷着要与他们同行,顺道返回家乡古田。夸父离乡背井六七百年,归心似箭,一路狂奔,速度竟丝毫不在太阳乌之下。
相处这些时日,拓拔野等人与他早已成为“忘年”至交,关系甚笃,晏紫苏更是经常逗弄他为乐。五人结伴而行,路途平添诸多乐趣。
这日临近东海之滨,远远瞧见高矗碧波的南际群峰,拓拔野蓦地想起当年与神农邂逅的情景,心下感伤,想要故地重游,拜祭神帝。不想到了龙牙岩顶,竟找不到神帝石像。